十二 在各位董事和股东代表的第一次大会上,于松涛宣布了调整股值,每股由三元 降成二元的决定,引起了一片骚动,于松涛当着大家的面指责了黎少荣,说他自以 为是,过分自信,不到市里去摸底和咨询,造成九千万的损失,九千万哪!黎少荣 砍下自己十个头也顶不起的啊,黎少荣当即离开会场,他流泪了,他的泪只有一个 人留意到了,她就是阿霞。 散会以后,于松涛被阿霞叫住了,他回过头:“阿霞,有事吗?”阿霞咬着嘴 唇,似乎在考虑该怎样启口。 “咦,阿霞怎么变得吞吞吐吐了?”阿霞一昂头,决心直活直说:“我有意见。” 于松涛笑着:“对我?我一向不怕意见的。”“你对黎少荣的批评过分了!”“噢 ……你是帮黎少荣打抱不平的?”“我不喜欢这个人,但我却同情他的苦衷。为了 公司股票上市他日夜奔忙,大家有目共睹,计算股值的事不能全怪他。”“他应该 承担责任……难道还要我为他承担?”“于总,我觉得你变了。”“我?变了?!” “你越来越急躁,不给人面子,想发脾气就发脾气,很少为别人考虑,下面对你的 意见,怕是你很难听得到。好听话谁不会说?整天听好听话的人就会变得老虎屁股 摸不得!”她一口气说出,十分过瘾。 于松涛黑着脸:“够了,你……过分了。”阿霞嘎然住口:“好了,我明白了 ……以后我一句话也不会说了。”说罢一扭身离去。 于松涛尴尬地站着,欲叫住阿霞又张口不得,气愤、恼怒、沮丧、烦乱、焦急 ……全是坏心情。胡鹏、小黎、阿霞,下面的副手及员工,谁理解他? 他这个老总连发个脾气的权利都没有?啊!人心叵测,前面一片灰色,他拒绝 了东莞平安投资公司的宴请,急匆匆赶回家,抓起电话就拨响了冰莹的号码:“喂, 冰莹,你快来吧,明天就来,我们已经三个月没见面了,我太想你了!”冰莹的声 音很轻松:“喂,老头儿,你怎么了?又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我要你过来!” “你疯了,我怎么可能说过去就过去?”“你不能把我孤伶伶地撇在这儿,我需要 有个说话的人!”他大吼起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负责任,你是我妻子!妻子!”冰莹大惊:“你怎么了? 喂,到底出了什么事?”“我难哪!几乎天天地忍受求爷爷告奶奶的侮辱,政府部 门可以蔑视我,朋友可以蔑视我,报社可以蔑视我,我手下人也可以蔑视我,我活 得连自尊都没有了,你了解吗?你知道吗?”冰莹的声音哆嗦了:”你以为我不想 你?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如果不是刊物这期由我发稿,我立刻就飞到你身边了。” “这么说,你不能来了?!”冰莹急切地:“我来我会来!在我来之前你千万不要 生闷气,胡鹏是个好人,还有小黎,他们都诚心诚意帮助过你,不要因为一点小事 或一点小小的误会伤害了友谊!大令,你需要朋友,需要很多的,敢讲真话的知心 朋友,有什么不顺心应该去找他们谈,毕竟是知根知底的老相识,求你,听我的话, 我会尽快南下,等着我……”她哽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于松涛被妻子的真诚深深打动,他的眼圈也发涩了:“心肝,不要哭,我不好 ……我发现自己很脆弱,没有了你我会怎么活?!我天天读你的小说,就像看到了 你,好几段我会背了呢,你听我背这一段:春天的美不在于她的色彩,而在于她的 情感,花苞鼓出来了,那么坚挺,那么诱惑,她是春天多情的乳房,凝聚了孩子对 母亲的爱、男人对女人的爱、丈夫对妻子的爱,她律动着生命的节拍,那是两性扯 不清的缱绻和缠绕…… 怎么样?我算不算合格的读者?你寄来的二十本书,我送 给了几个副总,还有小黎,平平,他们都说你的手笔很有阳刚之大气,很精采,莹, 我为你感到自豪,每天一回到家我不想别的,只想你,只想把你紧紧地抱着,抱到 我们两人溶成一个人,我的花苞……”他尽情地诉说,在冰莹博大的爱的气场中, 他把烦恼一点点地剥开,就像剥去荔枝的皮,当他想到轻松许多之时,一个甜甜的 果仁仿佛已含在他的口中,他浑身的血管都骚动起来,莹、莹、莹,我的心肝,他 呻吟着,于是伸出手,算着冰莹到来的日子。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