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江锦萱买下了新亚的B 股股票五百万股,合两千多万港币,亲眼目睹了新亚集 团在港人心目中的信誉。乔启光一下子让给她这么多,是不是要弥补在女皇问题上 对她的欠债?她推算了一下,三年之内,这五百万股不滚它个三倍起码也有两倍, 她可以净赚少说也有一千万。她兴冲冲地从深圳返回香港,直奔陈百雄的豪华书房, 大喊大叫地:“百雄,买到了,买到了!好多人抢,看来新亚的B 股在香港信誉很 好。”陈百雄问:“买了多少?”“B 股的五分之一给我弄到手了。”陈百雄伸出 手:“给我看看。”江锦萱将票券递过去。 “统统给我。”江锦萱:“包括各种手续,卡片?”“没错。”陈百雄接过江 锦萱递上的东西。匆匆看一眼,打开保险柜,将东西放进去:“我来替你保存。” “为什么?”“放在我这里最安全。”“你不放心我?”“我怎么不放心你?细佬 仔的话。 江锦萱疑惑着,眼睁睁地看着陈百雄将所有票据、卡片证券锁进了巨型保险柜, 总觉得有些溪跷,但又说不出什么,一颗心悬着…… 陈百雄仔细看看那保险柜,突然冒出一句:“这是一口棺材,困在这棺村里的, 不管是黄金、美元、股票、钻石、珠宝、房产证明……统统像僵尸,只有我,能使 它们复活……只要你真正成为我的人,它们是死也好,是活也好,统统属于你。” 江锦萱咀嚼着这一席话,感到无形的威胁,想起了昨天她又一次拖延婚期,陈百雄 十分难看的脸色。再看一眼那保险柜,的确是一具竖起来的棺材般阴森…… 江锦萱有些不高兴:“那边的工程……”陈百雄打断她:“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会源源不断给你资金。”“第二期的投款还差二百万。”“放心,我一毫不会少 给……阿萱,你点解会怀疑我的真诚?”“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心明就得, 别愁眉苦脸的,我中意看你笑。”江锦萱勉强笑一笑。 江锦萱慢慢走上前,轻轻在老人面上一吻。 “来,亲我一下。”陈百雄冷冷地:“你的吻……冷得我心里发颤。”他显然 不满意。 江锦萱插科打诨:“等着吧老公,我迟早会给你热吻。”她哈哈笑着以掩饰恐 慌。 陈百雄也哈哈笑起来,江锦萱感到那笑容很扭曲。从订婚到今天,好几年了, 她天天都在伤老人的心,陈百雄想得到的,她给得十分吝啬,老头为了尊重她,从 来没有挤榨过她,于情于理,她都亏欠了他,有限的几次,老人很晚才疲惫地回来, 她明白他去了什么地方,是她造戍的,她只能装傻。 她十分清楚,只要老人愿意,他完全可以娶得到香港或其他国家一流的美女, 他虽然长得阔鼻大嘴不好看,但风度上等,更重要的是他的财产,令世人垂涎。如 果她再不上劲,那些比她年轻美貌,文化上乘的女人就有可能取代她。 老人很早以前的一个演员情人至今还三天两头有电话。他也真是鬼迷了心窍, 认定了自己这一棵树,就在这棵树上吊死他自己。一个男人一旦爱上一个女人,他 的世界就狭小得只放得下一个人的影子;一个女人如果不喜欢一个男人,男人就是 把一颗血淋淋的心捧给她,她还会嫌那血腥气难闻。江锦萱一想到有一天他会把自 己剥得精光,然后用那双长满老人斑的枯手搓揉自己简直就会倒胃口,外面的人早 以为他们夫妻般地同房共床,谁会相信他们会是这般模样?她也太欺负老人了。悄 眼看一下陈百雄,他那眼镜片后面一双已经耷拉的眼睛正炯炯地盯着自己,像锥子 一样将她从前心刺到后背,顿时她的皮肤上起了渣渣花花的鸡皮,为了缓和与陈百 雄的气氛,她只得咬咬牙,装做十分爱护他的样子,伸出手,摸掌着他的脸:“噢, 老公,你瘦了,明天让阿梅买只甲鱼我亲自堡花旗参汤给你补补身,我不许你把自 己搞得咁样辛苦。”陈百雄的面色立时见了点红润:“宝贝,我日日没有断过燕窝 鱼翅,我瘦了不是因为饮食,是因为太想你了,睡不着觉。”“日月看到我还想我?” “有好多嘢我都不好意思同你讲……阿萱哪,你到底是不是爱我?我有时候心里很 快活,因为有咗你,有时候心里好空虚,因为觉得你根本不存在,你到底是不是我 的阿萱?”江锦萱安抚着老人:“咁是哪,我不是你的人是边个的人?你看看边个 最心痛你?”她很善于用这一类的好听话把那老人哄得直想哭。 “你过来。”“做乜嘢?”“我要试下你是不是真的痛我?”阿萱硬着头皮走 过去。 “我要你的热情,再也不想等了。”阿萱吸一口冷气,憋住呼吸,将嘴凑了过 去,死死地闭住眼,生怕看到那条松弛的脖子。 陈百雄并没有立即去亲吻她,而是凑得近近地审视她,像要从她的呼吸中辨别 出到底有没有属于自己的一份蠕动?他用冷静将了阿萱一军,倒是她沉不住了,她 不想惹恼他,便倒进他的怀里,那一对绵柔柔的胸刺激了他,他的冷静顿时溃败如 烟,口中喃喃地唤着:“萱……萱……我的乖女,你真的不明我需要乜嘢?我要你, 要你!”他拼足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健康老人的马力,吻得阿萱喘不过气来,一只发 烫的手汗津津地伸进了阿萱的胸,把阿萱捏得痛得想掉泪,他咬住阿萱的舌头,阿 萱以为自己的舌头已经断了。哇! 这个老人发狂发成了,莫非他是性虐待狂?幸亏菲律宾女佣阿梅从厨房打电话 来问中餐在不在家吃?不然,阿萱是没有理由,也没有力量阻挡那决了堤坝的洪水, 阿萱躲进洗手间,要把惊悸、恐惧的泪水洗干净,这间有一百六十英尺的洗手间是 用汉白玉装修的,光是一个意大利马桶就是两万港市,带按摩的意大利浴缸活像个 小泳池,豪华得令人想拿它当卧室,天天发好梦,干净得令人想做深呼吸,多吸进 一点带幽香的空气。这是他们订婚以后,陈百雄特意为阿萱重新装修的,他最注重 的是卫生间和厨房的格调。 阿萱站在大镜前呆呆地盯着自己看,为什么如此豪华的与势引不起自己的献身 热情?换了其他的小姐也许会高兴得宁愿做陈百雄的影子,眼前的一切豪华不过全 是没生命的线条,冰冷的墙、地、浴缸,马桶……如同一个爱不起来的女人的心一 样硬梆梆。 除了财产,陈百雄的确配不上镜中的自己啊!她这个贪婪的女人,到底是要男 人的财还是貌、还是潇洒的气质?全要,她全要!轻轻抚摸一下被攥得余痛不消的 胸,查看一下快要出血的舌头,她怜恤自己了。快要成为他丈夫的那个文绉绉、宽 容大度的老男人居然深藏着如此粗暴、野蛮的兽性,这么多年她头一次窥到。偶尔 泄露出的,也许才是一个人的本性?!哇!他肯定是用这种手段在报复自己!!她 用强力咽回一口愤怒,假装轻松地走出去,躲是躲不了的,只有直面她的人生。 陈百雄很有耐性地等她走出,像巫师般地洞悉人心:“阿萱,你很委屈,是吗?” “我……点解?”“因为我弄痛了你。”“老公,你太大劲了……”“你以为我永 远文质彬彬、温文尔雅?”阿萱点点头,掩饰着反感。 “错咗,当你乖的时间,我会比其他男人更温柔。不过……如果你不乖,不听 我的话,我就会不顾一切。我三个仔都怕我,在我面前似猫仔般,我不中意违背我 的人。”这一席莫名其妙的话说得江锦萱心惊肉跳。 陈百雄一抹冷笑:“现在,你去换衫,打扮靓点,今晚去大富豪夜总会,新加 坡的钟先生来咗,他是我新加坡东方夜明珠娱乐城的大股东,他带咗太太来,是个 美人,陈百雄的太太自然要超过她,远远超过!”他特别强调了太太二字。 阿萱松了一口气,她很乐意去化妆,只要能岔开陈百雄的注意力。 “等等。”陈百雄又叫住阿萱:“昨天你同我讲,想买新时代广场楼的二十层 房子,是不是?”“我太中意那房子了,地势、坏境,房子的设计、装修,统统一 流,马上炒出去可以赚一大笔!咦,你不是已经应承咗?”“我应承你咗?”他反 问。 “你不是话定咗,下星期交定金。”“我看不必了。”“点解?!”她万分惊 奇。 “香港我们的房地产生意太多了,十栋别墅加九龙黄埔花园的两栋商业楼,还 有新加坡的,台湾的房产炒不过来,眼看房产要滑坡,钱要用在最保险的地方,你 讲是不是?”阿萱点点头,悻悻地离去。陈百雄今天有点怪,过去的百依百顺正在 演变成阴阳怪气,套在阿萱脖子上那根无形的绳索开始抽紧了,她觉得有些窒息。 更不幸的是,现在反过来,她倒有些怕他了,这一切都不是以人的意志来调理,而 是以金钱为重头,其它的因素,诸如人性、感情、爱情……不过是平衡那重头的小 砝码而已。 她自己何尝不是一个掐在陈百雄手中的小砝码?!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