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当她接到东莞朋友来的电话时,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证实了,一切全明朗了, 她困惑在解脱与沉重两极之间,好像失重的人,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轻飘飘的却 十分紧,想难过,难过不起来;想高兴,高兴不起来,她本该哭,却打心眼里发出 了两声笑。不应该?怎么能这样?她是丈夫的妻子呀! 她不能像个赌棍一样,把自己的丈夫也当成赌注押出去。 恰恰这时阿霞的电话来了:“冰莹姐,搞清楚了……我通过东莞市政府,外商 投资局,三资企业管理协会一点一点打听到的……我刚回到深圳,我要马上见你。” 这丫头忘乎所以了。 冰莹突地从半空中落到地上,震得浑身一阵痛。“不必了。”她的口气冷得浸 骨。心想,你为你的情人洗清不白之冤,目的是为了证明我丈夫的错,你有什么权 利拉着我去同你一道对准我的丈夫开枪? 她听见对方在电话里的喊叫:“我希望你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早 就知道了,你那么激动做什么?这不过小事一柱。”她感觉到对方在发懵,“啪” 一下挂了电话。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分明知道这事决不是小事一桩,虽然只是普普 通通的对与错,它却折射出了丈夫的多疑、偏信、主观、嫉贤等致命的毛病。这些 是她也不愿证实的。过去的丈夫,没有这么多权利时的丈夫完全不是这样的,他虚 心、实干、爱才、真诚,他身上的每一条优点都会使自己着迷,他是偶像啊!如今, 这偶像开始坍塌,她该怎么办?对!她应该抢在阿霞的前面,让丈夫用一个最简单 的公式1+1=2 来了结这场不是官司的官司。关键时刻,当妻子的必须助丈夫一臂之 力。一冲动,立即拨响了丈夫的电话,将来自东莞的确切消息告诉了丈夫,她非常 希望丈夫也能惊讶一下,然后听听当妻子的意见,弥补一下自己的失误。她的确感 觉到丈夫的惊讶了,江锦萱挖了新亚的墙脚同黎少荣挖了自己的墙脚这一判断和推 理的误差有太平洋那么大噢。 “喂,大令,你要想个办法,我们来把这件事圆一下,免得被动。”她的大令 总算开口了:“你说什么办法?”“今晚我和你,请小黎和阿霞吃顿饭,向小黎陪 个礼……不,不算陪礼,用解释更准切些。总之,和和气气,说说笑笑,再来点儿 小幽默,危机就过去了……”她的大令冷笑一下,然后慢悠悠地:“你这么激动作 什么?是黎少荣也好,江锦萱也好,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因为我怎么说也是失去 了一个最最理想的合作者,为此还受了市里的批评。我认为你大可不必如此兴奋, 你想请他们吃饭可以自便……”听不见了,她的大令还在滔滔不绝地说些什么她根 本听不见了,就像处于休克状态,眼前一阵漆黑,所有的声音都像是从月球上传来 的,没根没底,没头没脑,还听它做什么?她轻轻地将电话放下,丈夫那遥远的声 音似乎还在身边萦绕,陌生而狰狞。她情愿这一切都是幻觉,连自己的存在都是一 个幻觉。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