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罗楠遗憾地说:“没有,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身了。” 正说着话,罗楠的手机响了,是卢雪峰打来的,尚可拿出一个小巧的记事本 说:“楠哥哥,我怎么写,你就怎么回答他。” “丫头,你当我南霸天是个小木偶啊?接个电话我都不会?”罗楠说着,接 通了电话,“峰哥吗?你好你好。” “楠弟在哪里潇洒啊,这会儿?” 尚可一听迅速地在笔记本上写了“广州”“搞海鲜”,罗楠看了一下:“哪 有什么潇洒的啦,我现在正在海南的啦,准备搞一批水果到内地,忙都忙死啦。” 尚可看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收起笔记本,不再给他写字。只听卢雪峰 说:“不会吧楠弟弟,你这不是抱着金饭碗要饭吃吗?” “不明白你的意思啦,峰哥。” “装什么迷啊楠弟,你那货的成色真他妈绝了,昨天超子让一个小弟到工行 和农行分别存了一张,嚓嚓地就过了机器,神了! ” “不瞒你说啦峰哥,我这次来海南搞水果,里面就掺进去了30% 的那种货。” “真是个好主意。楠弟,难道说一定要在阜阳交易?就没有第二种可能?” 卢雪峰不等罗楠回答继续说,“要不这样,楠弟,你什么时候回来先给老哥顺便 带到开封一件,我们在开封交易,让老哥先试用一下,下次搞它个10件20件的。” 尚心这时候已经坐在了罗楠的身旁,问道:“是卢雪峰吗?” 罗楠点点头。尚心问道:“他怎么不打我的电话?是不是你和他联系的?” 罗楠不屑地看了她一眼,捂上话筒,说:“你神经啊你?” 卢雪峰一听罗楠没有了声音,大叫着:“喂,喂,怎么不说话了呢?能听得 见我说话吗,楠弟?” 罗楠赶紧应道:“这会儿能听到了,妈的,这移动和联通之间通话,就是这 么扯淡,故意给你制造麻烦。” “也是,刚才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的啦,”罗楠又撇着一句白话音说,“具体的业务呢,一般都是你弟 妹操作,有什么呢你尽可能地和她联系,她比我熟悉业务,毕竟在老弟出来之前, 她就和老板取得了联系。” “那也是,你先给弟妹透个信,看我的意思怎么样?” 尚心专心地听着卢雪峰的通话内容,迅速地拿过来尚可的笔记本和笔,写上 了“邀请他到阜阳玩,白送。”罗楠扫了一眼说:“嗨——什么怎么样啊?峰哥, 阜阳就那么可怕吗?亏你还是个走南闯北、名震一方的大哥,这样吧峰哥,我估 计10天后可能会回到阜阳,到时候你一分钱不用带,到阜阳去耍两天,让你弟妹 给我们老板引见一下,先送给你一件玩玩,行了下次提货的时候再补上。” “南霸天果然是南霸天,让老哥自愧不如啊,好,到时候联系吧,老哥一定 登门拜访。” “好,先这么着。” 罗楠挂了电话,心中十分不爽,感觉自己成了两姊妹玩弄于掌心的玩偶,连 他妈的说话都要被指挥着,怅怅地吁了一口恶气。 尚心毕竟心细狡猾,明白罗楠心中的滋味,解释说:“阿楠,这种生意你是 头次接触,其中的许多微妙之处你没有掌握,其利害冲突你还无法理解,有时候 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决定成败。本来我们是在给他们送钱花,但是由于我们 所面对的都是一些老江湖黑老大,活脱脱一只只老狐狸,整得我们好像想要赚他 们多少钱似的,能把你给气死。嫂子是因为你还涉入不深,怕你有些话说不到位, 才让他们和我联系的,等走完了这一趟,我才懒得管你怎么和客户说话呢。阿楠, 大嫂知道你起了疑心,害怕你大嫂甩了你,你想想你跟你大哥就像一个娘生的一 样,甩谁也不敢甩你啊,甩了你,你大哥还不把我给吃了?” “大嫂,”罗楠心说这女人也太厉害了,不光是刚才的怨气,连自己原先的 那一点点担忧的心理,都被她揣摩得这样透彻,“大嫂,你也太小看我罗楠了吧, 我罗楠一直固执地认为,钱财乃身外之物,是我的谁也抢不去,不是我的怎么也 得不了。你弟弟我还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 “这就好,阿楠。”尚心觉得罗楠嘴强牙硬的,表情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敌意, 便不再说话。 旅途有了这种不太愉快的前奏发生,即便是再锦绣的河山也没有了欣赏的情 致。虽然四个人同在卧铺,却少了话语与和谐,都闷咕咕地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假 寐,不知道是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使得语言成为一种累赘,还是语言一旦涉及到 了心灵深处,就会给人一种陌生。但无论是什么,罗楠想,尚心、尚可、党爱民 三个人,肯定不是在思索人生的价值。 罗楠错了。小尚可就出乎了他的意料。 尚可真的是在思考自己的人生,自从第一眼在监狱的大门口,看罗楠脱光了 衣服,穿着红色的三角内裤,磕头叩拜,告别监狱的那一刹那,就已经彻底震撼 了她的灵魂。这个单纯顽皮的少女,再也没有了拿犯罪当好玩的心情,她过去所 做的一切,从来就没有过罪恶感,就如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恶作剧里寻找快乐 一样。但是现在,当她遇见了一个传说中嚣张跋扈,接触起来温顺善良的优秀坏 蛋之后,她再也无法像过去一样拿得起,放得下。她固然没有想到更深的人生意 义,她却感到这种作恶带来的疲惫和不痛快,她想,要是不再这样辛苦,找一个 人烟稀少的高原之地,或者大草原上,和楠哥哥平静地生活,一辈子都被他那么 紧紧地抱着,该是怎样幸福的事情! 罗楠以为只有自己在思考人生。虽然他才24岁,但是他不知道上苍为什么要 给他如此多的磨难和重任。古人说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过 去他相信,现在他动摇了,上苍没有理由让他一个才19岁的孩子,刚上了一年大 学的少年,在一夜间成为了黑社会的混混,然后凭着心狠手辣、机智过人、身手 敏捷、冷酷无情背负了南霸天的大恶人的骂名,然后就是遭受让人变成白痴的监 狱生活,然后又是无休止地继续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是的,罗楠想,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不动摇的?爱情吗?不,南霸天 不相信爱情,就如同莫斯科不相信眼泪一样。他不会再有那种和胡静在一起时的 单一和圣洁的感情了,从在看守所和葛伟发生了那种第一次格斗较量,体味到疼 痛的快乐之后,他知道自己的人性已经被摧残,被扭曲,他不明白感情到底是一 种什么东西,现在,他心里的爱尽管已经随着胡静NO5 的味道消失,已经淡淡无 味,但是他不能拒绝在梦中和胡静缠绵,同时他更不能否认在尚心NO5 味道的肉 体上,得到的野性的满足,他更不能否认的是和NO5 味道的纯情的尚可相拥而眠, 无性之夜的超凡美妙!人性,人生,友情,爱情,欲望,思想……你们究竟是一 种什么样的物质,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折磨、困扰、迷惑着人类!罗楠百 思不得其解,他甚至不知道身下的火车,要将他的身体、人生、爱情、信仰托向 何处,哪里才是他的终点。 晚上,四人在餐车沉默、寡言、郁闷的气氛中地用完餐,党爱民再也坚持不 住了:“怎么了这是?谁都不说话,都跟自己怄气,这样内耗的部队到哪里也打 不了胜仗,只有被消灭的可能。” 大家看看他,谁也没有搭腔。 党爱民看没有人理他,接着说:“看来你们都挺能斗气的啊,这样,我给你 们想一个最好的明争暗斗的方法,既解气还不伤和气,你们干不干?” “党代表,你说说,我看看好不好玩?”尚可也沉不住气了。 “我们四个人,现在分头行事,各自去寻找一个人骗一样东西回来,看谁的 速度最快,怎么样?” 尚可两手拿着餐具,敲了一下盘子和饭碗说:“好玩好玩,骗什么东西呢? 党代表。” 党爱民抹了把嘴说:“当然要有一点价值,你随便找一个人,借一个签字笔 什么的那怎么能算?大哥常说,每个人都是一本书,需要我们好好地读,才能找 到其中最精华的地方和最薄弱的地方,我们一定要骗到这个人最精华或者最薄弱 的地方牵涉的物品,即便是内裤乳罩也成,只要你能让这个人给你脱下来。” 尚心白了他一眼:“神经病!” 罗楠无心地看着窗外说:“党哥,亏你还是侦察兵出身,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内裤乳罩。” “真俗!我说的是你讲打仗的那个道理!”罗楠惊呼。 “哦——”党爱民看着尚心无意间露出的深深的乳沟,说,“内耗的部队, 再精美也会被玩弄,最终陷入失败的深沟。” 罗楠伸出手来,挡在党爱民眼前晃了两下,又问道:“我记得你刚才好像不 是这样说的?” 党爱民马上惊醒,收住了色眯眯的眼神,笑了一下:“其中道理多了。” 罗楠笑道:“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规则你忘记了。” “是吗?” “是的。你知道我要说的规则是避免发生与任务无关的冲突和意外事件。” “行啊,阿楠,看不出来你对带兵打仗还挺在行,那你说我们怎么玩一下, 才能打发这旅途的寂寞?”党爱民说。 “我说?你们照办吗?” “只要你说得有道理。”尚心也就是对罗楠的话感点兴趣。 “那好,我说了啊,不过我说的时候,每个人都必须先回到自己的铺位上躺 下,耐心地听我说完,你们再来评价,如何?”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