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手机(12) “我不会说话。” 这时严守一已与费墨熟了,严守一: “你要不会说话,全国人民都得憋死。” 费墨瞪了严守一一眼: “我说的不会,不是这个不会,而是那个不会。” 严守一明白了,他说的“不会”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严守一: “为吗呢?” 费墨: “话有话的用处,我不至于拿话赚饭吃。” 严守一: “你在大学讲课,不也是拿话赚饭吃?” 费墨瞪了严守一一眼: “这怎么能一样呢?一个是授徒,一个是作秀;一个是授业解惑,一个是自 轻自贱;一个是孔子,一个是戏子。明白了吧?” 严守一恍然大悟,只好作罢。但过了两个月,严守一又去邀。因在两个月之 中,严守一经常想起费墨,一想起就笑。就像1968年他爹卖葱时一想起老牛就笑 一样。严守一还从来没有这么难忘一个男人。严守一说: “老费,我这是三顾茅庐。” “知你看不上我们,无法与我们对话,但你也得顾及影响。我这次来,并不 是代表我自己!” 费墨倒吃了一惊: “那你代表谁呀?” 严守一: “我代表天下的苍生,再不能让我们这么不明不白地活着了!” “如果你再把授业解惑局限在学校,你就是自私。” 费墨像孩子一样“扑哧”笑了,点着严守一: “自认识你以来,就这句话,说得还算幽默。” 但又说: “那也不能因为你一句话,我就弃良从娼。” 严守一: “请你过来,主要也不是为了让你帮我们做事。” 费墨又吃了一惊: “那为了什么?” 严守一: “事情并不重要,那不过是一个借口,主要是为了经常见面。” 费墨盯着严守一看,看后叹了口气: “原来以为你是一个花马掉嘴的人,谁知也是个有心人。” “原来以为你是个名利之徒,谁知也稍微懂一点儿朋友。” 就这样,费墨被严守一拉进《有一说一》。一开始严守一并不强迫他做什么, 平时爱来不来,到月底就送酬金。后来倒是费墨坐不住了,主动过来策划节目。 严守一: “老费,在家歇着,这里的工作我们能做。” 费墨点着严守一: “原来以为你是个厚道人,谁知很毒。” “无功不受禄,一点儿小钱,弄得人坐立不安。严守一,你不该软刀子杀人。” 费墨加入《有一说一》的策划队伍,《有一说一》果然和过去不同。严守一 一开始担心费墨放不下大学教授的架子,大学和电视台,正像费墨说过的那样, 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同样的话,两种不同的说法,担心费墨给弄 拧巴了,没想到费墨能上能下,进得厅堂,也下得厨房,从深刻到庸俗,转变得 很快。费墨说话慢,做事也慢,严守一从不催他。但几年之中,费墨策划的几期 节目,个个叫好。一期叫“孔子来信”,讲中国街头悬挂的大字标语,字码搭错 不说,字和字连出的意思,也像白痴的眼睛,大而无神;一期叫“克林顿上小学”, 那时克林顿还在美国当总统,和莱温斯基的事儿爆发了,又死不认账,讲他小时 候英文没学好,不知道哪一个名词和动词搭在一起,才能表达出两人发生了男女 关系;一期叫“学话儿也疯狂”,讲中国人在学“疯狂英语”,人还没疯,英语 自个儿先疯掉了……除了这些理性的,还有感性的。譬如,去年与严守一聊天, 聊出一期“打电话”,讲严守一1969年陪吕桂花到镇上打电话的事儿,一声二百 里外的问候,原想着惦念一个人,没想到惦念出一大片,还包括群山和山底下。 “孤独,这就叫孤独。”费墨说。片头片尾,又让现场的乐队用摇滚乐方式演唱 了一遍当年三矿大喇叭里广播的“牛三斤和吕桂花”,都大受观众欢迎,使《有 一说一》一年上一个台阶。剧组开会的时候,严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