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手机(35) “跟我走吧,也让俺奶相看相看。” 这也就是一句玩笑。没想到沈雪说: “好哇,我也相看相看你们家。” 于是一块儿来了。 严守一知道,沈雪过去谈过恋爱,男的也是戏剧学院的教师,拖拍两年,终 于吹了。沈雪的女同事小苏告诉严守一,吹的原因,是那人嫌她说话直,傻不棱 登,换句话就是不懂事儿。严守一笑了。原来别人嫌弃的,正是自己喜欢的。又 想,天下之大,一个教台词的女教师,让她傻,她还能傻到哪里去呢? 严守一、费墨、沈雪包了一间软卧车厢。车走走停停,窗外一片风景,大家 聊天,倒也不心烦。费墨看来也喜欢沈雪,话有些多。手摇折扇,由北京说到石 家庄,嘴一直没停。沿途每一个州县,他都能说出典故。说完窗外的,又说身下 的火车;由身下的火车,不知怎么说到了电视节目,说做电视节目就像坐火车, 火车里的东西不变,但车窗外的风景在变,坐着就不烦;如果老在一个车站停着, 就烦了。但严守一看到窗外的麦子,想起自己的心思,想到于文娟,没有听进费 墨说的是什么。隐隐约约知道,他们又由火车说到这列火车开往的地方,说到了 山西人,埋汰山西人小气,爱吃醋,没见过世面。这时沈雪脱下袜子,半跪在严 守一身边,讲了一个山西人的笑话: “一个山西人,窝囊,出门老受气,便天天在家练俯卧撑。爹问:孩儿,你 这是干啥哩?儿说:俺学电视上,练胸大肌。爹兜头抽了他一巴掌:练也白练, 再练也没你姐大!……” 费墨“扑哧”笑了。这话严守一听见了,踢了沈雪一脚。刚要说什么,手机 响了。严守一看了一眼,是伍月打来的。严守一和于文娟离婚,是因为伍月。伍 月本来要结婚了,后来也没结成。没结成并不是因为严守一离婚,而是和伍月要 结婚的那个男的,突然不辞而别,去了美国。按说双方都自由了,在一起生活水 到渠成,但严守一离婚之后,又不想和伍月结婚。不想和她结婚不是因为现在又 认识了沈雪,而是严守一对伍月的看法也发生了变化。和伍月在一起确实能够解 渴和消毒,但让他和这种女孩结婚过日子,严守一又开始感到畏惧。感到畏惧不 是说因为伍月掉进过脏水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是想着结婚之后,要 天天在一起,如果夫妻之间,夜夜说脏话,就不是解渴而是中毒了。就好像在酒 店偶尔吃一次鲍鱼鱼翅还受用,如果将这饭搬到家里天天吃,就会感到恐惧一样, 这时又开始向往家常菜和玉米子粥。这也是他和沈雪交往的另一个原因。这时严 守一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个普通人,原来自己也是叶公好龙。但一个离婚的男 人,身份就与以前不一样了;既然他不想和伍月结婚,便开始有意疏远她。何况 他正和沈雪交往,不想让沈雪再发现什么。沈雪知道他因为伍月和于文娟离婚, 但不知道他和伍月发展到什么程度。严守一告诉沈雪,那只是一场误会;因为从 长远考虑,一个阳光女孩,脏池子里的事儿让她知道得越少越好。如果这话说给 别人,鬼也不会相信,没想到沈雪信了,还怪于文娟小心眼儿,这也是沈雪可爱 的另一面。但伍月并不那么容易疏远。庐山之后她疏远严守一可以,现在严守一 想疏远她,就没那么容易。这也有点儿像河蚌,你招惹它它可以不在意,你抽身 想走,它又一口咬住你。伍月并不是死气白赖要和严守一结婚,而是她和男朋友 吹了,需要时常解渴和消毒,就好像她说的饿了想吃,渴了想喝水一样,想和严 守一保持过去的关系,倒是对结不结婚并不那么在意。但越是这样,严守一越发 憷,怕自己在脏水中越陷越深。于是看到手机来电的姓名是“伍月”,沈雪又在 自己身边坐着,便不想接这个电话。但正因为沈雪在身边坐着,又不好不接,那 样倒显得鬼鬼祟祟。犹豫半天,接了。手机一接通,伍月就在那边发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