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三八节快乐(6) 难言之隐自然说不出口,但是她不说并不是就没法打听。秘书长知道任向玮 不好对付,余茜的事情办不清楚他没法交代。于是他到县里,细致了解情况,搞 清楚了。原来余茜真不是假意推托,她确实有说不出口的苦楚,牵涉她的丈夫吴 承业。 那时候余茜吴承业的小家庭正面临危险,其中因由很长。吴承业跟余茜不一 样,他不是本地人,老家在辽宁,讲话有特点,管“人”叫做“银”。吴余两人 是在大学认识的,余茜读财政金融,吴承业读的是法律,不是一个专业,却让一 些机缘拉在一块。大学里的恋爱多半在毕业时终结,这一对却坚持下来,因为彼 此无法割舍。毕业时吴承业听从余茜劝说,下了决心,跟着余茜来到南方。男随 女,不是通常的女随男,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余茜的父母任教多年,桃李满县, 本县中上层领导中弟子众多,女儿女婿的工作安排可以关照到。吴承业家在农村, 缺乏这方面能力,所以只能随妻。这两人毕业后找的工作都不错,分别通过考试, 余茜进了财政局,吴承业进了民政局,两人很快结了婚,隔年生了儿子,在外人 看来,小家庭很美满。 但是不行,东北“银”吴承业很郁闷。所谓大老爷们儿,这么跟老婆走算个 什么?娶妻不像娶妻,入赘不像入赘,人前人后不太抬得起头。这是一种郁闷。 更主要的是吴承业在这里跟环境很不相容,本地是方言区,尽管公务场合要求说 普通话,本地人交往中却习惯使用方言,这种方言在吴承业耳朵里有如鸟语,几 乎没一句听得懂。因此他总觉得别扭,这些南蛮子挤在一块自顾自叽里咕噜说话, 还在那笑,是不是在说他笑他呀?明明知道他听不懂,偏这么干,太不讲理了。 东北“银”直爽,有郁闷忍不住就要发作,因此跟单位里的人总搞不好,这就影 响了进步和发展。相比之下余茜很顺利,父母在县里有一定影响,本人工作表现 又好,很快就受到重用。余茜被派到乡里任职后,吴承业几乎崩溃,因为这人很 愣,只老婆对他有办法。现在老婆到乡下帮人修围墙去了,十天半月回不了一次 家,吴承业只好把郁闷堆积起来,渐渐地就不止三座大山,三十座都有了。忽然 有一天他向余茜提出,自己受不了了,想调回东北,让余茜和孩子跟他一起走, 余茜这才意识到问题很严重。 她说这可能吗?不现实的。她还把自家银行上的存款全部取出来,让吴承业 回东北一趟,探亲兼找工作。她说你要能把咱们俩的工作办清楚了,没问题,跟 你走。不愧是当乡长的,这人很厉害,欲擒故纵。吴承业请了假,回老家去一趟, 足待了三个月,最后悻悻而归,什么事都没办成,不出余茜所料,如今找个满意 工作哪有那么容易的。但是这一来他更加郁闷。余茜和她父母都有些害怕了,唯 恐吴承业一朝想不开出什么事情。这种时候余茜哪敢跑远? 任向玮听了汇报,点头,说是这样啊,好办。 她给市检察院的赵检察长打了电话。任向玮自己原是省里的检察官,一个系 统的,彼此早就熟悉。任向玮要赵检接收吴承业,说这个人虽然从事民政工作, 却是法律专业出身,底子在,让他搞检察,学一学就上手了。她告诉赵检她准备 要这小吴的妻子当秘书,不能把人家搞得夫妻两分,她还会交代市里机关管理局 给小夫妻找个住处,让他们一到市里就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这个问题不劳检察 院考虑。 赵检很干脆,一口答应。 余茜这还有什么话说?死心塌地。吴承业换了个环境,郁闷没了。市里比县 里天地大,四面八方人多,讲话比较普通,不像县里全是鸟语。搬出余茜的家, 不再让旁人看成倒插门女婿,感觉顿时好了许多。夫妻俩对任向玮真是感激不尽。 那时任向玮跟余茜说了一句话,她说她脾气不好,跟她工作要特别注意。不 要做错事,谁错了她收拾谁,自己身边工作人员做错,尤其不客气。 这话很硬。不说掷地有声,至少听起来有点嗡嗡,余音袅袅。其巨大压强, 从余茜三八节晚的紧张和冲动,可略窥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