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茶缘,一个从容不惊的过客(1) 茶缘,一个从容不惊的过客 寻陆鸿渐不遇 移家虽带郭,野径入桑麻。 近种篱边菊,秋来未著花。 扣门无犬吠,欲去问西家。 报道山中去,归来每日斜。 ——唐? 皎然 这些年,总会有一个奢侈的念头,就是开间茶馆,或称作茶坊、茶庄。当然, 茶馆应该落在江南某个临水的地方。而茶馆的名字,叫云水禅心,或是茶缘过客。 云水禅心,这几个字,带着一种大风雅、大寂寞的洁净。似乎皆与有佛性、有慧 根的人相关,而红尘俗子,大凡都不忍心去惊扰。茶缘过客,却带着淡淡的烟火, 让路过茶馆的人,都想要停下脚步,走进去,喝一壶茶,掸去一身的灰尘。是的, 我要的茶馆,不仅是为了自己筑一个优雅的梦,更是为了众生在那里,可以安宁 地栖息。 每一天,都会有许多不同的客人,他们品尝一壶自己喜爱的茶。而茶,却甘 愿被客人,用沸腾的水冲泡,在杯盏中开始和结束一生的故事。茶馆里应该有被 岁月洗礼过的门窗、桌椅,以及款式不一的茶壶、几幅古老的字画、几枝被季节 打理过的野花。茶馆的生意也许很清淡,浮华被关在门外,只有几束阳光、细微 的尘埃,静静地落在窗台、桌上,还有茶客的衣襟上。客人喝完茶,又要匆匆地 赶往人生的下一站,无论前方是宽阔的大道,还是狭窄的小巷,都风雨无阻。而 我却不要赶路,这茶馆,就是我的栖身之所,让我可以安稳地在这里,静守简单 的流年。 夜落下帷幕,世事归入风尘,茶馆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卸下了白日的淡脂轻 妆。而我,也可以用真实的容颜,与它们相看茶馆的光阴。恍然间,才深刻地明 白,茶有茶的宿命,壶有壶的因果,过客有过客的约定,世间万物,都有着各自 的信仰和使命。所有的相聚,都是因了昨日的萍散,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寻找 最后的归宿。品茶,就是为了品一盏纯粹、一盏美好、一盏慈悲,我们就在茶的 安静、茶的湿润里,从容不惊地老去…… 喝茶,自然会想起陆羽,他是茶业之祖,被世人称为茶仙、茶圣、茶神,著 有《茶经》,其间涵盖了太多的茶文化以及壶文化。千百年来,岁月的炉火一直 燃烧着,青翠的茶叶在山泉水里绽放着经年的故事。多少旧物换了新人,品茶的 心境却始终不曾更改。想起陆羽,亦会想起一位与他不相伯仲的人,一位被称为 诗僧、茶僧的佛学高僧,皎然。他的名气显然不及陆羽,但他与陆羽是生死相依 的忘年交,正是在他的提携与帮助下,陆羽才完成了中国茶业、茶学之巨著《茶 经》。这世间,有许多无名高人,他们愿意被岁月的青苔遮掩,守着自己的一寸 光阴,足矣。 换一种心情,读皎然的诗,那缕清新的自然之风,从唐朝缓缓拂来,让人心 动不已。篱笆小院,三径秋菊,几声犬吠,山深日暮,此中意境,犹如清风明月 一般的温朗。像是品尝一壶秋日刚落的茶,唇齿间萦绕着白菊香、茉莉香、桂花 香。而浮现在我们脑中的画面是,一位眉目爽朗,风骨清俊的高僧,踏着夕阳行 走在山径,于山脚下一间简洁的篱笆院前驻足,叩门无人应答。只有几束未开的 菊花,在淡淡的秋风中,低诉摇曳的心事。 这位高僧就是皎然,唐代诗僧、茶僧,俗姓谢,南朝山水诗创始人谢灵运十 世孙。他访寻之人陆鸿渐,即是陆羽。两人因茶而邂逅、相识。陆羽自小被家人 抛弃,被龙盖寺的主持智积禅师在西湖之滨拾得,带回寺庙收养。陆羽十二岁时, 因过不惯寺中日月,逃离龙盖寺,到了一个戏班,做了优伶。后机缘巧合,结识 了杼山妙喜寺主持皎然大师,陆羽才有幸结束了飘摇不定的生活,得以潜心研究 茶道。 皎然比陆羽年长十多岁,游历过庐山、泰山、嵩山、崂山等许多名山,世间 风物尽入眼底。他对名山古刹里的僧侣饮茶颇有心得,所谓茶禅一味,茶在寺院 里早已成了一种习俗和文化,与僧侣的生活息息相关。纯净的茶汤、清香的茶味, 给修佛者洗去尘虑,荡涤心情。一壶香茗,一轮皓月,一剪清风,几卷经书,陪 伴他们度过无数寂寞的岁月。而茶,也在他们的杯盏中,有了性灵,有了禅意。 皎然将他所悟的茶理、茶道与陆羽交流,使得陆羽的《茶经》在盛世茶文化中, 抵达至高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