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三棵青春树(9) 哟!” 金娃问:“姑,那你呢?” 姑又端起水烟袋,小心地捏起一小撮水烟丝,填上。金娃忙拿起纸媒子,直 直吹了一下,待起了一小朵火苗,给姑点着了,姑才咕噜噜地吸了几口。安 静极 了,金娃听见后院里几只鸡撵着扑棱翅膀的声音。 姑脸上松弛开来,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她的眼里隐含着母爱般的温柔, 嘴里却说的是守家立业的男人家拿主意的大事:“你姑父殁时,这几亩地, 这院 庄子,院子里那副石磨,就是他从先人手里接过来的家业了。过头七以前, 姑哭 得昏天黑地,啥啥都不知道。人埋了以后,你姐还小,重走一户人家,还是 守寡 ?咋办呀?姑咬住牙,自己思谋主意。重走一户人家,这地、这院子、这副 石磨 就得留下,带不走的。也不知那一户人家咋样,你姑父可是个柔弱性子,姑 再走 个脾性大的,那就受罪了。你知道你姑可是个心气儿硬的人,受不得上有老、 下 有小的磨难。姑不想到别人家去当姚娘,也不想给你桃叶姐寻个姚爸。你姐 还小 ,那时候,她才会满地跑哩……” “那后来的日子咋过呢?”金娃听得入迷,操心地问。 “姑把这个院子守住,就当是谁家村子的堡子墙。天一麻麻黑,早早关门, 拿杠子顶了,不到谁家去串门说是非话。” “地里的庄稼呢?” “有娘家人哩,还有本家子叔伯哥给帮忙收、种,你大也帮过姑嘛!自己再 省吃俭用,这不,大庙里神爷保佑,瓜子头上有青天!日子不就过来了……” “俺姐小时候听话不?” “乖着呢!”姑的眼睛里全都是笑意,“一天就在姑的脚后头跟着,姑就想 把你姐养大,给她招个上门女婿,顶门立户,姑老了就有人给姑养老送终了 …… ” “俺姐好!”金娃点头说。 姑“咯咯”地笑出声来。 金娃一听姑这么说,便觉得自己和姑、姐更亲近了,似乎姑的母亲般的呵护 和姐的青春柔情,能把自个儿身心全都融化了。他关心起姐的婚事,悄悄问 :“ 有谁给俺姐说媒没?” 姑还没来得及回答,姐在外间朝门里伸进她那微有红晕的脸庞,好像没听见 她妈和金娃说的梯己话,只是笑笑地问:“妈,给金娃做啥好吃的?” “咱还有几升白面哩,擀面,下米汤里……” “没有韭菜……” “切些酸菜,铡碎了,下进去……” 金娃一跃而起,叫道:“姐,我给你烧火去……” 正在此时,却听见窗外的院子里有人在叫:“桃叶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