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流年倥偬(3) 一个时不时去阎王殿喝喝茶、叙叙旧的人,久而久之,不养成软弱忧郁的性 子那才出了鬼。 但小狮子没被磨得软弱忧郁,反而暴戾阴沉起来。 药吃多了,他身上常年带着清冽的药香。 刘盈伸手推着他的胸,挣脱不开,只能低声劝他," 胡荼,放我下来,这不 合礼数。" 也不知刘盈蹭到他什么地方,小狮子下腹一紧,眼神倏地一闪,亮得像要咬 人似的," 夫子不要乱动。" 他的气息贴着刘盈的耳廓,暧昧而湿润。 刘盈哪会想到他竟敢这么恣意放纵,面色当即沉了下来,一把捏紧了胡荼的 衣襟,像炸毛的小兽一般,因为愤怒,喉咙中滚出低低的怒吼," 胡荼,休得放 肆!" " 夫子言重了,学生从不放肆,更不想在这里就要了夫子。" 这段话,威胁意味太浓。 堵得刘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穿过几道月洞门,到了静苑,野草森森,风忽然大了起来。小狮子怕 她冷,换了个姿势,把她整个人掩在胸口。 刘盈赌气不说话,小狮子就逗她说话。 " 夫子真要喜欢喝酒,府上还会少?夜不归宿,成什么规矩?" 刘盈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好半天,唇角扯出一丝笑意," 胡荼,这规矩二字, 别人说得,唯独你说不得。" 一个不守礼教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规矩。 话音一落,小狮子的脸立刻阴沉下来。 晨曦中的静苑,薄光散落,映衬着草尖根根倒竖,折射出一道道细密的流光。 刘盈从小狮子怀中挣出的时候,小狮子还抿着唇,漆亮的眸光幽暗莫名。 她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草屋走去。 野草大片大片地生长着,倒竖的草尖就像大地上生长出来的锐利的矛,抵御 着一切的入侵者。 胡荼一直看着她进了草屋,阴沉的眼眸中折射出精亮的寒光。 他的笑声从喉中滑出,如珠落玉盘,清越好听," ……别人说得,唯我…… 说不得吗?" 声音很低,很低。 他真以为刘盈对三年前的那件事全不介意,没想到她还是在意的。 她在意,就说明她对自己并非全然无视。 胡荼越想越开心,索性放声大笑。 那张文秀俊俏的脸蛋,因为笑容,生生驱散了阴沉戾气,如阳光照耀在三月 初绽的桃花上,那一瞬间,漂亮得令人窒息,看傻了好几个路过的家奴。 一人惊叹," 二少爷笑起来可真漂亮!" 话音一落,就遭到另一人无情的嘲讽," 傻子,来云胡府做事,你什么时候 见到二少笑过?" 那人颤巍巍地伸手,指向胡荼。 不信邪的这人脚下一软,砰的一声跌了个狗吃屎," 我看错了……还是咱俩 今儿个被猪油蒙了眼?" " ……" 心神大乱的俩人一步一回头,直到再次撞树,齐齐跌进荷塘,这才满脸狼狈 地回过神。两人对视一眼,见鬼似的爬了起来,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这天下午,流言传得沸沸扬扬。 问:二少爷怎么从来不笑? 答:孤陋寡闻了吧,二少爷见着静苑那个,哪次不在笑。嘴上不笑,眼睛也 在笑。眼睛不笑,心里也乐着。老王家的上午亲耳听见,二少从静苑出来,笑得 可欢了! 总结一:二少真可怜,怎么就喜欢上自己的夫子了呢? 总结二:静苑那位心真狠,二少爷多出众的人品,竟然也栽在她手里! 传言越来越接近真相。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刀刃与毒药,而是女人。 她们有丰富的想象力,能散布是与非。不管是黑的、白的还是对的、错的, 只要经过她们的想象与加工,就会变成一条条可怕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