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宴无好宴(2) 经老法师把脉,确定是体寒毒素深。 所以,天封大部分人,也知道了刘盈身子其实并不好。 那汉子收了拳,有些尴尬地瞪了鱼微一眼," 这小子说姑娘的诗句不好,我 原想教训教训他,没想到唐突了姑娘。" " 小孩子无心之言,先生何必与他为难。" 刘盈说着,喉间发痒,低头捂着 唇,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以身喂毒的苦果,如今便显了出来。 自从那日,她亲眼看见自己的药被倒掉以后,每日依然以身喂毒,以血养药, 日日熬了汤,给小狮子送去,就恐他哪日病发,痛不欲生。原来,她记得的事这 么多,绝不是冷眼旁观,无情无心。 若真是冷血冷心,怎会记得小狮子曾经对她何等的好。 唇齿间,因着那些,又尝到了一丝甜腥。 刘盈慌忙敛神,知道她尝过的那些毒里,有绝情草。吃下绝情草,便不能有 那些情那些痛,不能想,原来越是回想,越是伤痛。 这记忆是世上最甜蜜的双刃剑,赠你几分甜,便要让你尝到几分苦。回想曾 经,越是甜蜜,伤得越深,竟是连骨头渣儿都毒得不剩一点儿。 她闭眼,沉了沉心。 诸人七嘴八舌,纷纷道:" 小刘姑娘护这泼皮做甚?" 刘盈看了一眼小鱼微,见他瑟缩在角落里,哪有先前的嚣张气焰,不见血色 的双唇不由得抿了抿,那还是个孩子呀。 像他这么大时,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当所有人都不愿庇护,谁曾想过,她原只是个孩子。 只因犯了众怒,与人不同,就活该挨打受骂吗? 这一丝心有戚戚,让她禁不住上前拦下了那个拳头。 她的确是冷血冷心的女子,却也并非冷漠到底。 刘盈压了压胸腔泛滥的甜腥气息,缓声道:" 老法师问,君子所贵乎道,为 何。我答' 出辞气,斯远鄙倍矣' 。如今想来,只觉甚是有道理。" " 出辞气,斯远鄙倍矣。"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 " 出辞气" ,指的是出言与说话。 鄙则是粗野的意思,倍,则是背离的意思。 当一个人说话的言辞和语气谨慎小心,就可以避免粗野和背理。 既是言辞谨慎,避免粗野背离,自然不能与个孩子计较。 如今,刘盈用这句话,暗暗堵了诸人的口。 宁王在楼阁上,默不作声地看着,沉冷的眼眸中不由掠过一抹清冷。在他旁 边,有一人轻声赞道:" 王爷,这是个极好的女子。" 她轻描淡写,用天封人说 的话,巧妙地顺着他们的心理,解了自己的围,又不露出丁点儿狂态。 说起来,倒好似她得了天封老法师的教诲,做了恭恭敬敬的姿态。 其实,她只不过顺水推舟。 然而,这些说起来,都不如她昨日那句"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申嚜" 那句来 得巧妙煽情。 申嚜是谁,那便是天封的一个草庐怪老头。 这句话,她说得恳切,博了天封百姓的好感。那些百姓想得简单,竟然连她 不给顾大小姐面子这一茬,都忽略不计了。对天封百姓而言,外人侵犯了他们的 尊严,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可是刘盈却说,自己的先生是草庐申老先生。 哈哈,那不就是自己人了。 她刘盈便是再厉害,也是天封某不知名草庐的一位老先生教出来的。 这是不是说明,天封人随便一个夫子,都比外面的文人墨客高出一筹又一筹。 天封百姓骨子里的狂妄,得到了满足。 却少有人去想,刘盈来天封才多少时日,便是日日勤学,难不成这一身学问 都是申嚜授的? 不可能,且没道理。 不管他们是愿承认,还是不愿承认。 刘盈的面子,也算彻底揭了过去。 宁王淡淡道:" 那小厮,原就是个漏风的嘴,浑没个下人的模样,便是被揍 一顿,又有何妨。" 幕僚道:" 若是别家的小厮,也就罢了,那是胡家少爷的小厮。" 听闻这句,宁王不做声了。 他毁便毁在,相逢已晚。 在那女子最灿烂的年华,一直伴她的,是那个阴鸷狠厉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