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轻衣溅泪(6) 如今,他知道刘盈有几斤几两,若再次发动八门绝命阵,焉有刘盈活命的机 会。 大凡经历骤变的这类人,见不得别人好,容不得人家刺其伤口。 刘盈那句话,显然是让他痛了。 刘盈见他要走,慌忙追上,急声问:" 天封地牢到底在哪儿?" " 你要救申嚜?" 她点头,老人立刻笑了起来,笑声似乎从齿缝中露出,瘆得人心里发酸," 省省吧,顾琅不会动他。顶多关上一阵。" 那些拂动的挽联,遮着老头如鱼一般灵动的身影,影影绰绰,仿佛一晃就会 消失在眼前,刘盈知道他这是要走出阵心,连忙跟上。 老头走得很快。 在阵中,那阵诡秘忧伤的箫声,又响了起来,呜呜咽咽,诉不尽的悲伤。 刘盈只觉这箫声一开始有些瘆人,听多了,却觉得有些耳熟。 可她一时焦虑,根本想不出何时听过这个调子。 她问黄泉老人:" 一阵是多久,顾琅既然不会伤他,为何要关他?顾琅要把 申老夫子关到什么时候?" " 也不长,等他死了,就会被丢出来了。" 这一句,终于激怒了刘盈。 她忽然间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黄泉老人的背影,分不清是悲伤还是怎样一 种情绪,让她陡然间失去了辩解的力量。她握紧拳,一双晶透的眼眸中,忽然绽 出了一丝悲悯。 " 黄泉前辈,若有一天,他不在了,你独在人间,会不会难过?" 声音孤零 零地响起,似水滴砸落在地面,轻轻一溅,就什么也不剩,只留下说不出的清冷 与怜悯。 不知为何,黄泉老人听见这样一句,心里竟然微微一动。 有一种酸涩的情绪,如咬了一口没熟的青杏,酸酸的,涩涩的。 刘盈站在那儿,孤独地宛如融入了挽联中。 那些墨迹飞扬,她在雪白的挽联里站着,周身似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一滴泪,不觉砸落脚面。 世上最亲,莫过血亲。 为什么拥有这些的人,总能将近在咫尺的温暖当成累赘? 如果可以,她宁愿用一切换回失去的亲人。 孤苦一人在世,那种痛,是巨大的伤痛。 为何他却不懂? 刘盈低下头,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砸落,心痛得剧烈,除了失去所爱,失 去至亲也是这世间最无法忍受的一种痛,痛彻骨髓,却无可奈何。 "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来飘得无影无踪的老头,忽然又回到了 刘盈身边,双手背负,沉沉叹出这句话。他个子原本就不高,面上没几两肉,尖 嘴猴腮,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当他看人时,那双眼睛白色多过黑色,总给人一种阴沉狠厉的感觉。 如今,他离刘盈这么近。刘盈一抬眼,这才发现他右眼之中根本没有瞳人, 似生生被人剜去,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可怕。 " 小姑娘,申嚜肚子里那点儿墨水,不多。他教了你什么,莫不是西丘文? 你学西丘文作甚?这世道,任何沾了这东西的人,都讨不了好。" 刘盈安静地看着他,知道他已经变了心思,只不过老人家的脾气总是怪些, 总想要挖些不为人知的事,满足满足自己无趣的生活。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 我学西丘文,其实只是为了追查一个真相。" " 什么真相。" " 与亲人有关。" " 你的亲人现在哪里?" 刘盈沉默了一下,终于吐出两个字," 黄泉。" 黄泉老人虽然乖戾多疑,却毕竟活了两甲子的年岁,吃过的米比刘盈走过的 路还多,他听到这儿,赫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小姑娘不惜冒着与东夏王朝作对的危险,也要查出那个与亲人有关的真相, 很显然,她的亲人也是为了这西丘文字而丧的命。 真如她说,申嚜若是死了,自个儿在世上便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说是不答理,若真的不答理,也不会在绝命牌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窜了出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