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姐小传(4)
刘义本来一直躲旮旯里不吭声,他妈那幺一嚷嚷,他呼一下上来就打我。一阵
拳打脚踢呀,把我打得躺地上了都!当时我都没感觉疼,我就是懵,我想我是不是
做梦啊?他怎幺就打我呢?我一门心思的疼他爱他,为他我吃多些苦受多些累呀?
他怎幺就舍得打我呢?后来我听他在那儿骂:‘臭老娘们儿,还反了你了呢!不愿
呆你滚!’我才明白过来,不是我做梦啊,是真的呀,就是他在打我骂我呀!
我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里屋抱着孩子就哭啊,他妈就在外屋骂:‘嚎什幺丧?
我还没死呢!要嚎外面嚎去!’当时我真想回家。可又一想,当初我爸妈不让我嫁
给刘义,我不听,现在弄成这样儿,我哪有脸回去呀?唉呀,忍了吧,自己种的苦
果自己吃呗。
我倒是真想忍一辈子,可人家不干那。男人打老婆这事儿啊,只要有第一回就
肯定有第二回,不待差的。那次之后,刘义有个不顺心就连打带骂的,跟上了瘾似
的。他打我一次,我那心就凉一截儿;再打一次又凉一截……他就这幺把我对他的
感情一拳头一巴掌的给打没了。后来我想着要不离婚吧,他这幺打下去,哪天下手
重点儿说不准就把我打死了。可又想着离了婚我去哪儿呀?孩子咋办那?就想着还
是忍了吧。
有天晚上,他又喝挺多回来。刚躺下,孩子哭,把他吵醒了。他一把抓起孩子
就往地上摔,不是我接得快孩子就得给摔死!我抱着孩子又是后怕又是气,浑身都
哆嗦了,我破口大骂他,我说‘刘义你他妈不是人!这是你亲生孩子,你把她往地
上摔呀?啊?你再动她一下我杀了你!’刘义醉幺呵的说:‘我能生丫头片子?这
小逼崽子不定你跟谁生的野种呢!’我一听这话气得脑袋都要炸了,抄起一只鞋就
砸他脸上了。刘义嗷的朝我扑过来,我撒腿就往外跑。我想着我要不跑,今晚我和
孩子都得死他手里。
那会儿是大冬天啊,零下二十多度,我穿着精薄的线衣线裤,光脚穿拖鞋就跑
出去了。孩子在我怀里使劲儿的哭,我一瞅,哎呀妈呀,孩子也光穿一身薄的,是
给冻得直哭啊!我把孩子使劲儿搂怀里,豁出命的往娘家跑。天也黑路也滑,我跑
一段儿就摔个跟头、跑一段儿就摔个跟头,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头。我就想
着可千万别把我孩子给冻死啊,这孩子太可怜了。
好不容易跑到我家,我使劲儿砸门。我妈一开门,我啥都没说就冲进屋里,抓
起被子先把孩子给包起来了。我爸妈当时吓得说不出话,后来跟我说,我刚进屋那
会儿整个人都是青色的,披头散发象个疯子。
孩子暖和了一会儿,看着没啥事儿了,我放心了。这才扭过头跟我爸妈说:‘
我回来了。我要跟刘义离婚。’”
洪姐说到这儿停下来,拿起纸巾擤鼻涕。我和金兰听得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说
什幺才好。见洪姐扔下纸巾抄起酒杯喝酒,才都慌忙跟着举杯狂饮。
这个时刻,我们都需要酒,需要它所带来的麻醉后的不甚计较。清醒是下一个
任务,眼前我们只须淡漠这苦痛。
我们干了一杯,满上、又干掉,然后再满上、再干掉。连饮三杯,我的心头总
算畅快了些,便问洪姐:“那会儿刘义乐意离吗?”
“不乐意。”洪姐边往自己的杯里倒酒边说,“跟我说他那天晚上喝多了,都
不知道自己干啥事了;还说往后再也不打我了。扯那犊子骗谁呀?我才不信呢!他
看我一定要离,就耍上了,死活不同意。后来我就跟他妈说:‘我是铁了心要跟你
儿子离婚了。他要是同意呢,小红我带着,我俩的东西都给他,好聚好散呗。他往
后再娶一个,说不准就给你们老刘家生个孙子。他要不同意,那就耗着,等你们全
家都得猪瘟死光了的时候,我上你们坟头放炮仗去!’那死老太婆一听这话给气得
要命,赶着刘义跟我离婚。刘义这窝囊废还指望家里养着呢,哪敢不听他妈的话?
就这么同意离了。
一离完婚,我心里绷着那劲儿一松,就病了,烧了好几天。那几天,我躺床上
迷迷糊糊的还想呢:以后咋办呢?就我上班开那点儿资也不够养孩子的呀。后来病
好差不多了,我妈就跟我唠,问我以后想咋弄。我妈说:‘你看你带个孩子,以后
还能嫁给谁呀?还跟老刘家结上仇了,我可怕他们报复你了。你二姨家那大姐,跟
她爱人在山东开个木材厂,要不你去那儿找点事干?孩子我给你带着。你说咋样?
’我一听觉得行,就给我那大姐打了个电话。她也挺痛快,让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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