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姐小传(5)
我走那天,在火车站抱着小红怎幺也舍不得撒手。这孩子才半岁呀,还没断奶
呢,我这当妈的就把她丢下走了。我贴着她的小嫩脸蛋儿,眼泪哗哗的掉,我爸我
妈站旁边也跟着哭,我们都在心疼自个儿的孩子啊!火车要开了,我一狠心,把孩
子往我妈怀里一塞,扭头儿就上车了,再没看他们一眼。当时我咬着牙寻思,等我
赚钱回来,一辈子守着他们看个够儿!
我大姐和姐夫开的厂子挺小的,总共也没几个人。姐夫管接活儿,大姐管帐。
我到了那儿,啥也不会,只能干那些扛扛搬搬的力气活,还得给厂里人做饭、洗碗。
晚上我就睡在厂子里,也没个正经睡觉的房间,就是拿板子在仓库里隔出一块地儿,
支张床睡个觉。
那会儿我一个月能拿六七百块钱,当时觉得挺多的了,比我在老家的工资多一
倍呢,还管吃管住的。每月发了钱,我就留一百块钱买个日常用品啥的,其它的全
寄回家。
那时候,我特感激我大姐和姐夫,要是没他们,我一个女的要文化没文化、要
本事没本事的,上哪儿呆着去呀?所以我干活比谁都拼命,不这样我也没啥能拿来
报答他们的。那会儿我白天晚上都呆在厂里,那个地方有海,我去了半年多,连海
边都没去过,就想着给他们干活来着。要不是后来碰到那破事儿,没准儿现在我还
给呆在那儿给他们卖命呢。”
洪姐还没说完,金兰的手机响了,打断了她的叙述。趁她接听电话的工夫,我
和洪姐又干了一杯。
金兰接完电话,一脸歉意的说:“阿蒙、洪姐,我这儿有点事儿,得赶紧走。
那什么,我自个儿喝三杯谢个罪,别生我气啊!下次一定补回来。”说完,连着干
了三杯。
我和洪姐二话没说,跟着喝了三杯。喝完了,洪姐一拍金兰的肩膀,说:“老
妹儿是个实在人,就乐意跟你这样儿的喝酒。你先忙去,下次咱再喝。”
我对洪姐说:“你先坐着,我送她出去。”便和金兰走到店外。
室外开始有细细的雪花飘飞,我抱紧双臂冷得哆嗦的问金兰:“怎么回事?”
金兰苦笑:“我那男朋友呗。说他跟几个哥们喝酒呢,人家都带女朋友了,我
不去陪着他没面子,非让我过去。阿蒙,我真烦了,这儿一切我都烦得要命。连谈
恋爱都不过是给人家当面子里子,我这么活着有意思吗?我一定离开这儿,就这么
过一辈子我不甘心。”
金兰转身走了,细碎的雪乱纷纷扑向她。天地茫茫间,她的身影显得孤单而凄
冷。
我回到屋内,洪姐正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看她吃得那么香,我不禁也犯
谗了,抓起肉串大口大口的往下撸,时不时的再把一瓣儿生蒜扔嘴里嚼。觉得有点
噎了,就咕咚咕咚的喝啤酒。我俩胡吃海塞得顾不上说话、也管不得形象,完全沉
浸在如儿时一般只知道吃的快乐中,在偶尔对视时用眼神嘲笑对方的吃相。
等我俩停下来的时候,发现所有的酒肉都被消灭干净了,连大蒜都给吃没了。
洪姐大呼痛快,说:“还得是跟自己人吃东西才吃得香。我在外头这些年,没吃这
么得劲儿过。服务员,再拿六个啤酒!”
我笑道:“洪姐,看这架势你今天是非要把我灌倒啊!行,就冲咱这么多年没
坐一块喝酒了,今天我也要舍命陪你。”看到服务员把啤酒放在台子上,我告诉她,
“全给启开!”拿起一瓶对洪姐说:“咱也别用杯了,直接对瓶吹!”
“行啊,谁怕谁,喝!”洪姐抄起一瓶啤酒,跟我碰了一下就往肚里灌。我也
没含糊,仰着脖儿瓶底朝天的喝,一口气喝掉半瓶才停下来。
“刚才我说到哪儿了?哦,还没说那破事儿呢吧?其实你那朋友走了正好,当
她面儿我还真不太好意思说呢。”洪姐握着酒瓶子,眯着眼睛看那红红的炭火,
“可能是我这人命不好吧?除了我爸,我就没碰到一个好男人,畜牲都比他们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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