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第五章白蓝(9) 那时候白蓝对我的评价就是:路小路的体质属于傻粗型的,骑三轮没问题, 脑袋撞在水泵上也没问题,但反应比较慢,不够迅速。这种体质的人只适合做人 盾、强劳力、粗使丫环。凡是需要用大脑和小脑来解决的问题,路小路都不能胜 任,纯粹就是一个肌肉坨子。我问她什么是人盾,她说是保镖的一种,专门用来 挡子弹的,其实路小路连人盾都不如,基本上是人桩。我听了这种评价,或者说 是鉴定,心里很不高兴。我说: " 既然如此,我替你去把王陶福的老婆拍了。" " 拍什么?" " 拍砖头啊!" 白蓝说不用去拍了,王陶福的老婆被她咬得很惨,另一方面又导致了阿芳跳 楼,目前还在保卫科哭呢。保卫科的人也不喜欢老虎,平时找不到机会整她,这 回逮住了,威胁要送她去拘留。这个老虎非常狡猾,她说自己根本不是去吓唬阿 芳的,而是去探望她,要不是白蓝揪住自己,阿芳绝对不会跳下去。照这么说下 去,事情的性质就变了,阿芳是失足坠楼,白蓝和老虎是女流氓斗殴。我说:" 我能作证,老虎说要挖了阿芳的那个。" 白蓝说省省吧,早就有人自告奋勇去作 证了,这么高尚的事情轮不到我。 我对白蓝说,老虎我就不去拍了,我从来没拍过女人,即使黑脸歪嘴的也没 拍过。但是,我一定会为了她去拍某一个人,这是迟早的事情,以洗刷人盾和人 桩的耻辱。 她说:" 拍谁呢?" 我说:" 谁敢惹你,我就拍谁。" 她听了就笑,在有趣与嘲笑之间摇摆着。 关于小毕的事情,我始终没有问她。后来,过了很久,我想起这事,又旧话 重提。她说小毕主要是想安慰安慰她,另外对于自己副局长儿子的身份又解释了 一下,别的就没什么了。我问她:" 那天你们去了哪里?" 白蓝说,就在河边走 走。我就不再说什么了。有关那条河,在我的印象中是又黑又臭,沿着那种河散 步,一点也不浪漫。但工人们还是喜欢蹲在河边,因为河里有船,船是会动的, 人若是极度无聊,看见一点会动弹的东西也是好的。机器当然是纹丝不动,要动 了就是炸了,云是会动的,但实在太缓慢,与之相比,看船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 择。工人看船的时候也看到了白蓝和小毕,排除掉河水的脏和臭,这幕景象也算 是浪漫的。工人回来就说,毕公子和白医生在谈恋爱,两个在河边散步呢。这种 谣言传到科室里,有人说他们很般配,又有人说白医生手脚麻利,轻飘飘就把副 局长的儿子擒入囊中。 这些流言蜚语传到我耳朵里,我当时是很平静的,一点都不嫉妒。嫉妒具有 一种层次感,就是说,你只能去嫉妒那些和你差不多的人,我高中的时候曾经嫉 妒过班长,因为老师喜欢他,但我决不至于去嫉妒一个重点高中的学生,因为不 在一个层次上。我也不会去嫉妒那些长跑冠军,根本就不是一个笼里的鸟嘛。同 理,我也嫉妒不了小毕,因为他是副局长的儿子。 白蓝也说过,我不能嫉妒小毕,充其量就是艳羡。后来我连艳羡也推翻了, 我为了一个女的而去艳羡某个男的,这也太猥亵太弱智了。我向白蓝声明,应该 是小毕嫉妒我、艳羡我才对,但他没有这么做,所以我觉得有点不爽。妈的,我 一个钳工,把自己的感情搞得那么细腻,我脑子有病啊? 我一度以为白医生会跟小毕谈恋爱,可是,一个月以后,别人告诉我小毕新 找了个女朋友,是市委某个领导的女儿,白医生彻底没戏。工人们很兴奋,把白 蓝当成秦香莲,等着她也去爬烟囱,可惜白医生非常无所谓,这件事让所有人都 很失望,除了我。 九二年秋天,一切都乱糟糟的,有时很闹,有时很寂寞。我脸上长了些青春 痘,那玩意高一的时候长过,后来退了下去,这时又长了出来。我还经常觉得喉 咙痛,因为身体火烧火燎,于是感到身边的世界也是火烧火燎的。我妈去看病的 时候顺带把我也捎上,让老中医给我把把脉,老中医说我是什么肺胃过热,我以 为是呼吸系统和消化系统都出了毛病,后来他说不是的,喷点西瓜霜就好了。我 想我是永远也搞不明白中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