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胡搅蛮缠(2) 马车里面甚是宽敞,下面铺了厚厚的羊毛地毯,靠里放着被衾、枕头等物; 靠窗一张小茶几,放着杯盘、茶果、点心;旁边设了一个坐褥,门口有一个小巧 精致的铜炉,正在熬药,嘟嘟嘟冒着泡。她往手心里哈了口气,“这里可真舒服。” 燕苏随后进来,靠着坐褥坐下。她也不客气,拿起糕点就吃,倒了杯热茶, 喝了一小口,说:“这茶可真香,是雨前龙井吗?”他看了她一眼,说:“没想 到你还会品茶。”她仰首说:“我懂得的东西多了去了。”他心里好笑,有心逗 她,挑眉说:“是吗?那你说说你都懂些什么啊?”云儿不悦,转过头去不看他, 说:“哼,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你别看我一身市侩气,穿得又寒酸,书画 琴棋诗酒花,当年件件都不差。” “咦,还挺押韵嘛,口气不小。”他取笑道,自然不信,摊开文房四宝,说, “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写两个字来看看。”云儿被他一激,心里有气,当下挽起 袖子,拿过笔说:“不信?那咱们就走着瞧。”她定要难他一难,想了会儿便落 笔,须臾立成,扔给他,笑着说:“你猜猜这几个人都是谁,猜不出来可是要受 罚的哦。”她摇头晃脑的,很是得意。 燕苏卷起书,不轻不重打了她一下,佯装生气说:“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 起染坊来了,没大没小,等会儿再跟你算账。”先是看她的字,柔而不媚,骨骼 清奇,点曳之间,飘逸出群,觉得有几分眼熟,便问:“这字颇有大家之风,你 跟谁学的?”云儿大言不惭道:“当然是无师自通啦,你不知道本姑娘天纵奇才, 无所不会吗?”她哪记得跟谁学的,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燕苏摇头失笑,不与她计较,接着往下看,原来是四句歪诗,写的是:强爷 胜祖有施为,凿壁偷光夜读书。缝线路中常忆母,日出方向婴儿哭。 他沉吟半晌,说:“第一句是孙权,第二句是孔明,第三句是子思,至于第 四句……实在是想不出来。”只好低头认输。她拍手大笑,“嘻嘻,不知道吧, 当然是东方弃啦!哈哈,你输了,不许赖账。”日出方向可不是东方?婴儿哭指 的是东方弃小时候被人遗弃一事。燕苏哪里知道这些事。 燕苏哭笑不得,哼道:“歪理邪说,一派胡言,当然不算。”他实在不喜她 心心念念惦记着东方弃。云儿不依,口里嚷嚷:“不行不行,输了就是输了,哪 有借口。堂堂太子殿下,居然说话不算话,传出去颜面何存!”说着伸手拉扯他, 他往后躲,笑道:“你混赖,这也能作数?” 云儿揪住他衣领,气道:“明明是你答不上来,还说我混赖?输了就要受罚, 天经地义,难不成你连这个都输不起?”燕苏用手推她,“做什么?拉拉扯扯成 何体统,还不快回去坐好,小心我把你扔出去。”她偏不,欺身凑到他跟前,抓 住他右手往后一扭,龇牙咧嘴地说:“认不认输?认不认输!” 他却笑了,并未反抗,斜眼看她,“好好好,我认输,这总行了吧。”云儿 半信半疑地放开他,指着他鼻子说:“这可是你说的,别又不承认。”燕苏见她 一本正经、郑重其事的样子,忍俊不禁,握住她指尖顺势往怀里一扯,含笑道: “我输了,你想怎样?”没见过输了还这么兴高采烈的人。 云儿顿时倒在他膝上,跌了个结结实实,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药香以及 衣服上沾上的龙涎香的味道,脸没来由一红,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双目怒睁,大 声道:“姓燕的,你太过分了!我今天跟你,跟你……没完!” 燕苏一双眼弯成月牙,俊美得像是三月桃花,灼灼其华,并不介意云儿骂他 “姓燕的”,看着她暴跳如雷的样子只觉得好笑,闲闲地说:“哦,你跟我共乘 一辆马车,想怎么跟我没完啊?” 云儿一时愣住了,气得小脸憋得通红,一拳捶在桌子上,力道大了,疼得直 吸气,“哎哟……好,鬼才和你坐一辆马车!”横爬过他,伸手就去掀帘子,听 见他在后面笑,回头瞪他,过了会儿反应过来,靠着窗口坐好,拍手说:“凭什 么我出去啊,你猜人名输了,还没受罚呢,想转移话题是不是?我才不上你的当 呢!我就不走,你能拿我怎么样?”一副地痞无赖样儿。 燕苏还在逗她,“你不是说跟我没完吗?现在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云 儿横他一眼,嫌恶地说:“谁跟你好了?听着,愿赌服输,你既然输了,就要听 我的,先把这茶喝了,就当是令酒。喝了令酒,便是让你上刀山下油锅,也不能 推辞,这是江湖规矩。” 燕苏笑着拿过茶杯,仰脖喝了。她叫起来:“喂喂喂,那是我喝的茶……” 燕苏却浑然不觉。云儿气哄哄只得作罢,咳了声说:“我罚你……”嗯,罚他什 么好呢?她指着他正色道:“不准笑,严肃点。等我想想……”歪着头想了会儿, 拍手说:“啊,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