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4欲望之水天上来(1) 4 欲望之水天上来 我认识红红是由于猪尾巴的介绍。那时我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了,结婚了。 工作之余,带着无聊的心情去大街上逛荡。远远看到一个女人迎面走来。她样子 蛮好看,风度挺优雅,招惹着我因女人而雪亮的眼睛无比灿烂。她走近我,我走 近她,眼看就要擦肩而过,突然听到有人喊我,目光一斜才发现她身边还有一个 男人。 ——是你啊,猪尾巴。 ——别胡叫,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听说你结婚了。 ——有婚不结白不结。你呢? ——差不多快了。 ——这位就是…… ——哪儿的话。怎么,你们不认识?都是同学,她叫红红。就是那次……我 给你说过的。 我摇摇头,实在想不起记忆深处还会有红红这么个女人,便冲她抱歉地笑笑, 她也冲我莞尔一笑。于是我们聊起来。我们互相通报了各自的工作单位,又习惯 性地对社会和生活发了许多牢骚。猪尾巴要告辞,说是要去什么地方采访。我这 才知道她和他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我猜疑的关系,他们和我一样也是大街上的邂逅。 红红也很快离开了我,但她给我留下了她的宿舍地址,并要我常去玩。第二天我 就去了。从此我们便迎来了一个发展爱情的美好阶段。 在我最初对红红着迷的那些日子里,我奉承她就像奉承一个可以留给我大笔 遗产的富有的母亲。我用从未有过的谨小慎微和伶俐乖巧对待她的每一句话、每 一个眼色、每一种神情、每一个动作。一次陪她说话,偶尔提及她喜欢吃豆豆。 我傻得出奇,没问清楚就上街去给她买,想让她产生意外的欢喜,想让她明白为 了那个神圣的爱,我愿意做她重视的仆人,做她石榴裙下一走狗,甚至愿意做她 可口的食物,做她大红裤子里的一沓绵软的卫生纸。一到西宁最繁华的水井巷自 由市场,我才发现豆豆跟女人的乳房一样也是形形色色的。有炒黄豆、炒蚕豆、 炒豌豆、水煮扁豆、水煮红豆、水煮绿豆,还有豆豆糖、豆豆巧克力、米花豆、 沙棘豆、人参果豆等等一些乌七八糟的豆类与豆形的食品。我在市场转了三个来 回,最后咬咬牙全都买下,当然每样只要一点。我那时工资很低比现在还要穷, 买豆豆花了钱只好再次降低我的抽烟标准,从两毛钱一包的战斗牌香烟到六毛钱 一斤的劣质烟丝。好在那时东西往往降价而从未听说过涨价,等有了钱我就会适 当提高抽烟标准而绝不会担心再过几天一毛就会顶一块。我的牺牲精神得到了最 有实际意义的回报。当她看到我满头大汗为她采购来的豆豆时,感动得给了我一 个挑逗性的努嘴。那意思是说真想亲你,你买了多少豆豆,我就还你多少亲吻。 为了让我高兴,她尝遍了所有的豆豆,还不住地说,只要是你给我买的,我都爱 吃。老天呀,她这是想让我无休无止地给她买零嘴,从此我的抽烟标准别想再提 高了。但在表面上我还得装出比她还高兴的样子,问她下次想吃什么? ——你说呢? ——你要是想吃花叶水萝卜就好了。那东西两毛钱一大堆,汁多解渴,还能 败火,还能消食,还能让你的享受从物质基础上升到意识形态,而意识形态又会 反作用于物质基础。 ——不,我是彻底的唯物主义。我现在就吃你去买。 ——买谁的? ——买你自己的。 ——你给多少钱,我的可是无价之宝。 ——我的也是无价之宝。 我的乖巧让我明白了时机已经成熟,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小心翼翼的奉承而是 汪洋恣肆的凌辱。我扑过去抱住她将她按倒在床上。床吱嘎吱嘎地响。那是她单 人宿舍里的单人床,她还没有结婚。没结婚的女人过早地发情了。愿天下姑娘都 早早发情,不然我就无从下手。一个萝卜一个坑?屁话。我的萝卜就需要成千上 万个坑。我们这是第一次。我知道这个坑是深不可测的坑,犹犹豫豫不敢栽进去。 生怕怀孕而等待例假的苦我可吃够了。我征询地望她。 ——我想放。 ——放吧。 ——可我没有预防措施。 ——我有。 ——你有?连我都不好意思去药店买避孕套,你怎么会有? ——伪君子。我可不像你,一年前我就带了环。 ——你没结婚,医院给戴? ——女病人找男大夫没有办不成的事,还让他占了便宜呢。 ——这么说在我之前你还有好几个。 ——只有一个,但我希望有好几个。有了他,再有了你,就是好几个的开始。 反正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态度。 我高兴起来。因为她的话无疑是告诉我,她不会破坏我的家庭。当我厌倦她 的时候(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厌倦),她就会乖乖地滚开去另找门路。 ——你知道他是谁?就是在厕所摸我屁股的那个。许多人为了我上街游行, 而我却待在他们家里有滋有味地呷咖啡。想想也可笑。起初并不是想发展关系。 院长要我去校办公室,后来又让一辆黑吉姆接我到省委大院里。他老妈怕我告他, 说她丈夫刚去世不久,希望我不要给她悲上加悲,还又是许愿又是送东西。她说 毕业分配时她可以关照我,我想去什么单位可以提出来。如果我想入党,她可以 马上给校长打电话。你想我是个女学生,入党干什么。你先别进去,我还没说完。 至于毕业分配嘛,任何平头百姓都希望大人物关照,我也不例外。我说我想留西 宁,还想找个清闲单位。他母亲一口答应,说绝对不会把我分配到州县牧区。后 来我要走,他母亲又送我一盒化妆品,很不错的,大概在四十块钱以上。我不好 意思接。他母亲就把化妆品交给他,要他送送我。哎哟,你轻点,先别动,一动 就流了。我说不会。她说他一动就流。他故意没有叫车,一直送我到街口九路车 站。公共汽车已经没了。我们两个朝学校走。叫你别动就别动,待会我动。他表 现得很老实,生怕引起我的反感总离我有两三米。其实我自始至终并不反感他。 他肯定是个老实人,并不是依仗老子的权势飞扬跋扈的那种纨绔子弟。要不然他 干吗不去拦路强奸,而要深更半夜躲在女厕所里?别这样动,还像刚才那样,对 了。那天夜里我主要是害怕。我想起了文革中流传的一个故事,说某地某厕所里 经常有毛烘烘的绿色大手从茅坑里伸出来向人们要钱。我要是知道他仅仅是想摸 我一把,我肯定不会大惊小怪地喊起来。或者,他要是敢于在白天摸我,我说不 定还会把屁股撅给他让他摸个够,过过瘾。物极必反,摸多了,以后保准不会再 躲到茅坑下面去了。到了学校以后,去游行的人还没回来。我们各回各的宿舍。 临分手,他将化妆品递给我。我没多想就接了。我喜欢它干吗还要装出一副清高 样子来?要动就一直动,别停一下停一下的。后来我们就开始来往,关系进展得 很快。他要我嫁给他,我没答应。因为我发现他脸上有颗泪痣,跟他过日子,我 也会变得泪汪汪的,那多没意思。你幅度大点行不行?别像揉面一样光搓肚皮。 他有些绝望。把我叫到他们家,说是看录像,其实是想睡我。他觉得睡了我,我 就笃定要跟他走,以为那是他设置的一个圈套。可对我来说,那根本不算什么圈 套。睡了觉照样可以分手,结了婚的还要离婚呢。我们看录像看得很晚,全是生 活片,一招一式地教你。他也真有毅力,守着我一直没有动作,只是夹紧大腿一 根接一根地抽烟。看完了,他对我说,你在我房里休息,我去客厅沙发上睡。我 边脱衣服边说,别耽误时间了,要是今晚你能在沙发上安安稳稳地睡着,你就不 是男人。我不是贵妇人,你也不是于连,与其半夜偷偷摸摸溜进来,不如现在就 一起上床。他没想到我会这样爽快,像回忆一件极其遥远的往事那样呆怔了一会, 便发疯地跳过来,把我推倒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