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第十二章·双城(6) 一小时游览很快结束了,凯文随大人们下船,奇怪地问道:" 完了?我还没 有玩就完了?" 家政问:" 你到底要怎样玩呢?" " 我不要什么特别的啊,在山路上骑车,在平地上溜旱冰,随时去游泳,在 草地上和狗玩,还有在沙坑搭沙城,树林里逗浣熊、松鼠。很平常的,不要花钱, 不要整天吃啊吃的。" 若谷听了,叹口气说:" 儿子,你的要求不高,可惜这儿办不到。这儿的所 有玩意儿都是为赚钱的,也没有北美洲那无尽的资源。" 凯文无奈地下了船。 那晚,因为在游船上喝多了咖啡,夫妇俩都睡不着。 他们拉开窗帘,月光洒满床。陆宜把头枕在丈夫的胸上,希望丈夫跟她回国。 " 等公司稳定了,家政可以控制了,你就回多伦多,好吗?我们工作,交税, 生活,心安理得。有灾难也不怕,我们生活在加拿大,有各种必要的保障,不必 积累那么多钱。" " 但是,我在这里也心安理得啊,我拿的是朱氏的钱,我为公司做出的成绩 远不止十二万加币。我刚为公司谈妥与英特尔专门代理国内销售PC集成电路的协 议。朱氏将从中获利多少,你知道吗?" 夜晚的冷气开得太大,陆宜往丈夫怀里靠靠,柔声问:" 如我坚持,你会跟 我回家吗?" " 当然,你是我的妻,我有义务满足你的要求。但不能说走就走,毕竟朱家 投下了千万的资金。" 后来,家政和陆宜品茶时特别地提起这事:" 听说,你希望若谷回去?" " 唉,在这里,我实在不能安心,若谷和家庭长期分开也不大合适,儿女们 都需要父亲。" " 宜,请你帮帮我吧,我父亲投下巨资,工作刚见成绩,我不能没有若谷帮 助。现在他每年有两次假期,你们总能有两三个月团聚吧?等工作上了轨道,不 必若谷事事操心时,我让父亲给他更多假期,好吗?" " 并不是要他马上走,等公司稳定,工作可以交代了才能考虑走的。你出高 薪还怕请不到人?" " 我只相信李若谷。" " 男人需要成就感,他在这一呼百应,我要他回,他也不一定听我的呢,慢 慢再说吧。" 故乡,虽然她生于斯,长于斯,但再也不愿长居于斯。 那年劳工节前,陆宜母子回了家。暑假结束了。 送走陆宜母子,回到他们住处,家政一下子倒在若谷怀中。 " 上天保佑她不喜欢长居上海。我天天劝她留下来,又天天担心她真的留下 来。看到你们一家三口那么的幸福,你知道我是多么妒忌啊。活到今天才知道: 虚伪、欺骗和妒忌实在是不得已啊。" 若谷不出声,只是搂住她,轻轻叹气。 " 你是否也盼望她选择回多伦多?" " 我是希望她留下来的,毕竟全家得以团聚了。但她回多伦多也好,否则你 也太委屈了。" 陆宜回家后,身体开始变坏。常常感冒、低热,人日渐消瘦。 多伦多的秋天渐渐来临,树叶变成红、黄两色。从市区往北开车二十分钟, 就可看到一群群的加拿大大雁从美加五大湖起飞南下,而河流里都是巨大的三文 鱼,从大洋逆流游返出生地,繁衍后代。 一天,娅如回家,看见母亲正忙着在网上浏览,问:" 你干吗呢?" " 我在和人争论呢,大获全胜。你来看看我的战果吗?" " 我不要看。见你那么快的打字,就知道你玩得投入呢。弟弟呢?" " 哦,这小鬼,又玩野了,回来后要好好教训他。你去接他好吗?" " 他是孩子呢,贪玩,不愿回家很正常。倒是你,网上玩得不顾儿子,太疯 了。" 说毕,急忙接弟弟去了。陆宜回味女儿的指责,啼笑皆非,暗想:" 她简直 比我更有资格做凯文的母亲。" 娅如开车到弟弟的学校去,还没有停车就听见弟弟的狂笑声,下车一看,弟 弟正和一群小孩在学校的草地上和几只大狗玩呢,只见他用力将一块塑料制假骨 头抛得很远很远,一只大黑狗飞速奔过去,跳到半空接住了那骨头。 " 弟弟," 她大叫一声。 " 哎," 凯文嘶哑地回答一声,带着点儿扫兴,又有点儿错了的表情,慢慢 走到姐姐身旁,那大黑狗也磨磨蹭蹭地走过来了,弟弟打开书包,从饭盒里拿出 一根红肠给它。 孩子们都恋恋不舍地围过来,说:" 凯文,要回家啦?真没劲啊。" 凯文自觉有点扫兴,突然想到他有一位漂亮的姐姐,马上得意起来,抬起头 对同伴们炫耀道:" 看看,这是我姐姐,你们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了吗?她是女 士可不是小孩子了。" 娅如一边闷笑,一边抓起他的胳膊将他塞进车。 车开了,那大狗在车后跟着跑了一阵。 " 那狗很可爱,是谁的?" " 是我朋友的妈妈白天帮人家照顾,它叫罗比,是我最好的朋友。" " 你乖,听话,天天放学之后立即回家,姐姐买一只狗送给你好吗?" " 你要买大的啊,买一只大黑狗。" " 那要问过妈才能买的,那是一条生命,不是一个玩具。" 姐弟俩回到家,凯文就兴奋地对妈妈说:" 妈妈,姐姐要给我买一只大狗, 好吗?" " 买狗?以前家里没人照顾,不能养。现在呢,妈常在家,倒可以考虑了, 等圣诞时爸爸回来一起去挑,好吗?" " 爸肯定由我自己挑的,哈哈,我会有一' 个' 狗啦,一' 个' 大大的狗。 " 他奔到楼上自己的房里去做功课了。 陆宜笑着对女儿说:" 你看这小洋鬼子,狗,叫做' 一个狗' !他小的时候, 我们忙着呢,都是你把他带大的。什么时候,你好好教教他中文吧。" " 妈,教不会的,你就不要太讲究了,我来加拿大时已经会讲并能听中文了, 可学中文时还是蛮吃力的。弟弟听、讲都不会,怎么教得会?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 娅如突然想起曾经听母亲说过最近身体不好的事情,忙换了话题问: " 妈,你说身体不太好,该看过医生了吧,怎么回事儿?" " 娅如,你的语气太成熟了。你以后做主妇,照顾家人肯定比我强多了。医 生说可能是更年期的原因,但是要我去作专科检查。唉,更年期,妈老了啊,那 么多岁月,都到哪里去了呢?" " 妈妈,到我们身上了,我们大了啊,你的生命没有虚度。" 加拿大广袤的土地上,时间在飞逝。圣诞时父亲回家,凯文得到了一只刚刚 断奶的黑色小狗,他为它取名:鲍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