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旭东企业大楼。 一栋顶级的建,十馀层的大楼内共有数百名的员工,每到下班时间总会造成附 近交通暂时壅塞的现象。 位於大楼最顶楼的董事长室,何骏宏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在街道上奔驰、大小 如火柴盒般的汽车,再看看灰蒙蒙的天空,竟与他此刻的心境如此地相似。转身看 着窗边植着黄椰子的盆栽,在母株旁边依偎着叁、四棵的子株,宛如一幅亲子图, 不禁使他悲从中来地深叹一口气。 五年前的一痴难带走了妻子和两个女儿,如今一个偌大的企业竟後继无人! 包遗憾的是他亦无兄弟,所以也没有子侄可继承。想到一手创建的事业,在他 死後不知会如何,每每想到这点就令他再也无心扩大事业。 走至办公桌,按下电话的对讲键。“宗樊进来。” “是,董事长。”一个严谨的声音由话机传出。 一会儿,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的周宗樊开门进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他面前。 “董事长。”何骏宏对着这个最忠诚,做事最谨慎的机要书指示着。 “我们去各部门巡视一下。” “是。”周宗樊走过去从资料柜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卷宗,两人旋即离开董事长 室到各部门视查。 九楼是业务部的所在,也是大楼里最热闹、最有生气的地方。穿着深蓝色剑领、 双排扣西装制服的男职员,以及穿着粉桃色短裙套装的女职员,来往穿梭於走廊上 和办公室之间。 这时,走在走廊上的一个年轻男职员与他迎面而过。何骏宏突然停住脚步,刚 才那个职员好奇怪的一张脸,好像天天都看得见,很熟悉的一张脸。 此时,跟在他身後的周宗樊突然冒出一句:“原来是他。” 何骏宏半侧过身问:“你认识他?”周宗樊向来严肃的表情露出一丝笑意。 “听说业务部有个职员长得跟您很像,应该就是指他。”何骏宏恍然想起,那 个年轻人几乎是他年轻时的翻版,难怪他会觉得奇怪,原来是自己看自己的感觉。 突然,他背後有个女孩高喊着:“童致回来N长说你拿错清单了!” 何骏宏见年轻人转身往回走,经过他面前时,两人面对面地照了一眼,一种异 样的感受突地从心底升起,目送着他走进办公室,久久无法收回视线。年轻人有着 好美的眼神,毫无污染的纯洁,就像深埋在心底深处,一个曾是他所挚爱女孩的那 双明眸……“董事长!”何骏宏听到周宗樊的叫唤才回神,说:“我们继续走。” 此时,年轻人和一个女孩子走出办公室,瞧他一脸灿烂的笑容,他忍不住心想:如 果有个儿子的话,那该多好! “好累哦!腰好、手也!”秦湘琪边轻捶右上臂,边对身旁的老公抱怨:“今 天有两个王八蛋竟然为了争风吃醋在店里打架,撞翻了叁大柜的小饰品,害我们叁 个人捡得手忙脚乱,清点的时候还少了叁个仿古兽麒麟造型的银坠子,我一气之下 把那两个混蛋送警局,也把那个爱招蜂引蝶的淑美开除了。”因为她觉得婚後在家 当少奶奶太无聊了,所以由老公出资开了家蝎品店。 手握方向盘的洪建裕, 边开车边听着娇妻的抱怨之语, 等她说完立刻接口: “觉得累就收了店回家当少奶奶,要多少零用钱我都给你。” “才不要!”秦湘琪斜睨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我若在家当少奶奶,你就会 说我是个在家吃闲饭的黄脸婆,并以此为藉口,光明正大地搞起外遇来了。” “你不要乱想!我不是向你保证过这辈子只爱你一人。” “鬼才相信你的话!”秦湘琪双手轻捶着大腿,语带不屑:“每个男人在追女 友、娶老婆时都说过相同的话,目的还不是要女人对他死心塌地的,结果老婆帮他 生了孩子、脸也变黄了,他就光明正大地说家里的黄脸婆不懂他的心,而到外面去 找懂他的心的女人。哼!天知道外头的狐狸精是真懂他的心,还是懂他口袋里的钞 票!” 洪建裕无话可反驳,他的本意是心疼她经营蝎品店的辛苦,哪知这个聪慧的老 婆,每每都把他的好心当驴肝肺,总将他的话意无限延伸,还多加注解,实在不知 该拿她如何是好,只好顺着她的意。 秦湘琪见老公闭嘴,颇觉无聊地望着窗外的街景。今晚这条街有夜市,因此人 潮汹涌。忽然,在街角有个非常熟悉的背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停车、停车!”正专心开车的洪建裕被她突来的大叫吓了一跳,连忙踩下煞 车。 秦湘琪在他未完全煞住车即打开车门,疯了似的冲向对面的街角。 洪建裕看到她不顾路上来住人车的勇往直冲,吓得心跳加速、血液逆流,她老 是那副“螃蟹脾气横行霸道”的作风。在後头汽车喇叭的催促下,他慢慢地将车子 滑向路旁停靠等她。 在街角的地方,秦湘萍仰看着泡沫红茶屋的看板,种类繁多的饮料名,让她不 知该选择那个好。良久,只好选蚌常听过的珍珠奶茶。 “好。”童致上前向老板要两杯珍珠奶茶。 “老姊!”秦湘萍闻言转过身,正好迎上妹妹秦湘琪惊异的表情。“你也来逛 夜市?”秦湘琪一双眼睛睁得如铜铃般大,一向以丽闻名的姊姊,竟然会一身素淡 地出现在这里, 瞧她身着T恤、牛仔裤,脚上是一双休闲布鞋,还扎着马尾,脸上 脂粉未施,只上个淡色唇膏,十足是个清丽佳人。 “老姊,你”秦湘琪开口欲询问,一杯饮料突然送到她面前,她转头看着递饮 料的人,是个一脸纯真笑容的大男孩,惊疑不已地问:“给我的?”大男孩微笑点 头。 秦湘琪只得道谢接过它,心里有些许的陶醉,人美就是有这个好处,走到哪儿 都受欢迎。待看见大男孩把手中的另一杯饮料递给老姐,又见大男孩回头向红茶屋 的老板取过一杯饮料,心头起了一丝疑惑,遂问:“老姊,你认识他吗?” 秦湘萍偏头看了童致一眼,说:“我的现任男友。”秦湘琪闻言呆住了,手中 的饮料差点滑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更是僵硬。这个笑容开朗如阳光般灿烂的少年, 竟是老姊的现任男友?呆了半晌回过神来,伸手扯着秦湘萍往旁边移动一大步,压 低着声音说:“老姊,就算你现在有钱、有势、有地位,可是也不能做出这麽不道 德的事!” 秦湘萍不在意地问:“我做了什麽不道德的事?”这个夸张派的老妹,什麽本 事没有,就是会夸大其词。 秦湘琪偏头偷觑了童致一眼。“他还那麽小,小心你会犯罪、吃上官司哦!” 秦湘萍听她说得煞有其事,弄不懂为什麽交个小几岁的男友就会犯罪、吃官司。 “我犯了什麽罪?”秦湘琪偏头想了一下,将音量压得更低:“就是那个和未 成年的少年发生关系的话,要受罚的耶!”秦湘萍白了她一眼,又是一个说话会使 人脑筋“秀逗”的人,为什麽她以前从没注意到老妹有这个倾向呢?气得她转身拉 着童致就走。 “喂!老姊、老姊……”秦湘琪叫了两声,见两人已隐没在人潮中,只得慢慢 地横过马路。 洪建裕坐在车内看着她又横行霸道地回来,待会儿非好好地说说她不可,她那 种眼睛放在口袋里的走路方式,太令人胆战心惊了4她手里端着一杯饮料上车,难 道她突然下车以不要命的方式过马路,只为了这杯饮料! “你……”秦湘琪却突然转脸,睁大一双美目。“你知道吗?老姊交了个‘谢 男朋友耶!”想数落娇妻的言词从他脑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说的话,尤其是那 个“小”字。 “姊姊交个小男朋友,多小?” “一个像高中生的大男孩。”洪建裕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旋即想起老婆是 夸张派的掌门人,她的话通常都灌了不少水。 “你大概看走眼了吧!姊姊做事很有分寸的,也许她的男友生成一张娃娃脸, 你就认为人家年纪校”洪建裕发动引擎,慢慢地将车子驶进前行的车潮中。 秦湘琪才不作如此想呢,喝口香醇的奶茶,咬着QQ的大珍珠,片刻後心中有了 决定。“以後我要常常到老姊那里做突袭检查。” “你要去检查什麽?” “看老姊是不是把他带回家了。”洪建裕开始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她好管闲 事的毛病一发作,就是周遭之人开始倒楣的时刻。 “姊姊已是个心智成熟的女子,带男友回家也是正常的事,你不必为她担心了。” “谁为她担心了!”秦湘琪摆出一副此事我管定了的神情。“我是担心她的小 男朋友,怕他被老姊给骗了,失身於她,万一老姊又不肯对他负责,那他不是很惨 吗?他还那麽小,也许未满十八岁吧!万一他父母对老姊提出告诉,隔天的报纸头 版就会出现‘商界女强人强暴未成年的纯情少年’。那还得了!老姊会因一时的失 足而自毁前途。” 她愈说愈激动,最後竟握紧拳头挥舞起来了。 老天啊!谁有办法阻止她丰富的想像力及夸张的言词?若让她继续说下去,难 保不会说出纯情少年怀孕生子……诸如此类犹如天方夜谭的话,所以最好的防堵办 法就是闭嘴,不要和她再继续谈论下去,她自然就会停止。 童致被秦湘萍二话不说地拉着就往人群里钻,听着秦湘琪在背後高喊着:“姊、 姊。”忍不淄问:“刚才那个女孩是令妹吗?” “嗯!”秦湘萍点头。“她已经结婚了,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老公是‘庆亿 企业’的少东,她本人开了一家蝎品店。” “令妹好像有个幸福的家庭。”秦湘萍渐渐放慢脚步。“她是很幸福没错,只 不过倒楣的人是她老公罢了。” “为什麽?”“她有一个会胡思乱想的大脑,以及一张会制造夸张言词的嘴巴。” 童致只是微笑,根本不懂她的意思。 秦湘萍看着他无邪的笑容,思忖他大概不理解老妹是个如何让人伤脑筋的女子。 想起老妹所说的话,他看起来真的有那麽小吗?也许是时下的青少年都太老成了, 以至於纯真如他,难免给人清纯如学生般的感觉。 童致见她直盯着他瞧,便说:“我脸上有什麽东西吗?” “没有。”秦湘萍边喝饮料边梭视街道两旁的摊位,随口问:“你上过大学吗?” “念了一年夜大,後来改念空中商专。”童致看见旁边有人卖香QQ的地瓜球, 停下来买了两小包。 秦湘萍接过他送来的地瓜球,明白他大概是因为经济因素才放弃念夜大。 “你妈妈呢?”“住在中部一家慈善机构成立的安养院,我每个周末、周日都 会去陪她。”秦湘萍见他侃侃而谈,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他的母亲应该受到很好的 照顾吧! 才会让他如此安心。 当约会结束後,他送她回到住所,秦湘萍让他送到家门口。 童致陪她爬楼梯上楼。“你住几楼?” “叁楼。”童致看看宽阔且明亮的楼梯,地上扫得很乾净,扶手也擦拭得光亮, 而且这里的每一层楼好像只有一家住的样子,随口就问:“这里环境这麽好,租 金应该不便宜吧?” 秦湘萍走上叁楼,来到门前边开锁边回答:“这层楼是我买的。” “真的啊!你好厉害,我只租得起房子。”秦湘萍开门进去,发现他并没有跟 着进来,转身才看见他只是站在门边微笑看着她。 “你不进来坐坐?” “谢谢。”童致摇头,“太晚了,我送你到这里就好。”秦湘萍看了他片刻, 突然面露动人的微笑。 “要不要留下来过夜?”闻言,童致的俊面倏地一红,露出个腆、羞涩的笑容。 “下次吧!我没有心理准备。”话落上前一步在她颊上轻轻地印上一吻。 “再见。” “再见。”秦湘萍站在门边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 回想着他羞涩的笑容是那麽地令人怦然心动!只是经过刚才的事,他是否会将 她当成一个轻佻的女子呢? 一家顶级的PUB, 里面不论是装潢还是气氛都是一流的,表演台上由数人所组 成的管弦乐团,正演奏着世界名曲,以突显会来这里消费的客人的高水准。 秦湘萍一件丝质翠绿色衬衫、同色窄裙、黑丝袜、高跟鞋,外罩黑色西装外套, 予人时髦、精明的印象。 齐延辉一身灰色西装,面前一杯威士忌,默然不语地凝视着对坐着的秦湘萍。 秦湘萍端起“血腥玛丽”浅酌一口,如此沉闷的气氛让她觉得心情沉重,和童 致一起约会时的轻松活泼相较之下,她实在不喜欢这种沉闷的感觉。 “最近过得好吗?”齐延辉看着她凛若冰霜的神态,寻思良久才挤出这句话。 “不错。”秦湘萍望着台上的大提琴手回答。今天在公司接到他邀约的电话, 本想不来的,可是想想今天也没什麽约会,就抱着一种要来看清一个虚伪自私男人 的嘴脸的心情,来赴这个约会。 齐延辉端起酒杯浅酌一口。“你那位小男友呢?” “尚在交往中。”秦湘萍淡然一笑。“怎麽突然关心起他了?难道你也认为我 和他交往是不道德的事?”齐延辉愣了半晌,一抹沉稳、内敛的笑容挂上唇边,他 摇摇头说:“我只是提醒你要注意点”“知人知面不知心,要多防着点。对吗?” 秦湘萍莫测高深地一笑,举杯做邀杯状。“我会记取教训的,谢谢你的关心。”齐 延辉僵硬地陪笑着,她口中的记取教训大概是指他吧! 此时,隔桌传来一位男子的豪爽笑声,以及一名女子如银铃般的娇笑声。 “看你说话这麽有趣,人又老实,这笔生意就这麽成交了。合约书给我,马上 签给你。” “谢谢陈老板!”秦湘萍听到来自背後的道谢声,唇边立刻绽开一抹迷人的微 笑。 齐延辉只是觉得她的笑容是那麽地娇迷人,却不知她因何事而笑。 片刻,一位微胖发秃的男子,拥着一位妖娆的女子从他们的身旁经过,而跟在 两人身後的人,则走到秦湘萍的身边坐下,手中还端着一杯果汁。 “你怎麽会在这里?”秦湘萍不等他开口就先问,刚才就是听出他的声音才不 自觉地想笑。 “和客户谈生意呀!不然我哪有闲钱来这种地方。”童致乾脆回身把隔桌那盘 未吃完的小点心端过来放到她面前。“这个点心很不错哦!”齐延辉看到又是那个 年轻人,顿时有股无名怒火打从心底慢慢升起,这个小表怎麽老是阴魂不散地出现 得不是时候! 秦湘萍语气淡然地问:“还好谈成了,万一不成功,你今晚来这里的消费岂不 浪费了?” “不会啦! 罢才那个人是这家PUB的股东之一,我才不相信那些服务生敢来收 钱。” 童致突然盯着她面前那杯色呈朱红的饮料直瞧。 秦湘萍见他投来的视线,马上明白他的意图,轻轻地将杯子往他面前推去。 “想喝吗?” “好。”童致也不推辞地端起它。“这是什麽果汁?” “酒。”唇已碰着杯沿的童致,闻言立刻拿开它,微露讶异之色。“这是酒?” “只是调酒,你酒量不好吗?” “不知道。”童致看看她又看看杯子内的液体。“我从来没喝过酒,这个会醉 人吗? 我若醉倒了,你会扛我回去吗?” 秦湘萍笑着点头。“好啊!”微微晃动杯子,杯中美丽的红色液体波动了几下, 童致仍有几分的犹豫,忆起公司聚餐时,同事有人酒醉,当众跳舞出丑的情形,心 里有点犹豫不决,不知自己的酒品如何,是否也会胡言乱语一通? 对面的齐延辉投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心想:这个小子倒挺会装模作样的,想 以涉世未深的形貌来博取美人的芳心。 “要不,我另外叫一杯较淡的调酒给你试试。”秦湘萍平淡冷漠地说。 齐延辉此时却惊异地发现,她虽然态度漠然但难掩眼底闪过的一丝笑意。 童致摇头。“我待会儿还要去接洽一个客户,要是醉倒在这里,生意大概也泡 汤了。”接着神情一变,以要对她诉说密的语气说:“同事还告诉我说,待会儿要 去接洽的那个人,有同性恋倾向,要我小心点。他们太杞人忧天了,我自知没有美 得会让人流口水的长相。”话落,他鼓起勇气想大大地喝它一口,试试酒的味道。 突然,秦湘萍伸手接住他的手。 “要去谈生意还是不要喝酒比较好,对客户太不礼貌了。” 童致心有不舍地放下杯子缩回手,视线仍留在那颜色美丽的液体上。 “也对。” 秦湘萍随手把“血腥玛丽”移回自己的面前,命令着:“把你的果汁喝完,要 谈生意快去。” 秦湘萍目送他的背影离去,他虽然没有美得令人流口水,但却清纯得令人吞口 水呢! “小夥子倒挺会装模作样的,在女孩子面前应该很吃香吧!”齐延辉面露笑容 语带暗示,虽然她一直是态度漠然的样子,但仍难掩眼底闪烁的关怀眼神。 “大概吧!”秦湘萍顺势回答,若非他的提醒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呢。若果真 如此,她该表现出妒意吗?想想自己已老大不小了,难道还要和一群年轻女孩争风 吃醋?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延辉看她没来由地笑起来,说:“你笑什麽?” “没什麽,”秦湘萍打开皮包将那杯调酒的钱放在桌上。“我先走了。”齐延 辉望着她犹剩大半杯的“血腥玛丽”,她已变得飘忽难以捉摸,成熟典雅的气质再 加上神态漠然的冷,在在都显示她已不是当年那个事事都为他设想的单纯女子,商 场的尔虞我诈早已使她蜕变,变得喜怒不形於色;可是,愈是如此就使得他愈是後 悔舍弃了她。 秦湘萍踏出PUB做个深呼吸, 抛掉和齐延辉相对时的沉闷心情。在商潮多忙的 磨练,形形色色的男人都见过了,旧情人心里打什麽主意,她哪会猜不出来。 走到停车场发动她的白色宾士车,当她驶离停车场右转时,却意外地看到已先 离去的童致,竟站在街灯下和一位长发及腰的美女谈笑着。由两人都面挂笑容看来, 谈话的内容应该是令人愉快的,而那位美女的年纪比起她应该只大不小;难道他是 个以纯真气质来骗取女人芳心的人,而且还专挑年纪大的女人下手? 难不成自己也是他的猎物之一?踩下油门享受速度的快感,藉以忘却这个可能 的想法。 童致拉着秦湘萍的手,两人赤着脚行走在公园里铺设的降步道上。 由脚底传来微微的刺痛,感觉倒也挺新鲜的,若不是他的提议,说什麽她也不 会来公园走这种据说可以促进身体降的石子路。终於两人走完近两百公尺的降步道, 坐在路灯下的铁条椅上穿鞋子。 秦湘萍套上鞋子,看着还在绑鞋带的他。 “上次你离开PUB後, 是不是和一位美女在路边聊天?”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 不要在意,可是,忍不住是想知道真相。 童致停下绑鞋带的动作,转头笑问:“你看到了?”不是她预想的表情,他应 该赶快否认,然後作个合理的解释才对。秦湘萍轻轻地点头,尽量使表情漠然,得 以不变应万变才行,因为他的下一步实在让人很难预料。 “她很漂亮吧!你羡慕吗?”童致见她没有反应又继续问:“你嫉妒吗?” 秦湘萍看着他笑嘻嘻的一张脸,以及一副“赶快羡慕我”的顽皮神情,顿时浇 熄了她才刚从心底窜起的一丝妒火,眼眸一转,将视线投向经过的情侣,冷冷地回 答:“没有。” “好可惜哦!”童致见她一点也不上当,继续绑鞋带边说:“那位大美女是我 空专的经济学老师,她刚好在那附近的补习班兼课,那天她还介绍一个客户要我去 试试看。” 秦湘萍知道答案後心中有些许的放心,至於为什麽会觉得放心,自己也说不上 来。 待他系好鞋带直起腰坐好後,随口就问:“你後来去接洽的那个客户怎麽样了?” 童致被她问得浑身一震,表情呆滞了片刻才硬挤出个非常僵硬的笑容。 “那……那个洽谈告吹了。” “为什麽?”秦湘萍秀眉皱起,看出他的不自然。 秦湘萍闻言愕然片刻,随即拉开他後领,在昏暗的路灯下,依仙见後颈背脊处 有两道数公分呈淡红色的抓痕,看得她好不心疼,可想那混蛋当时想对他施暴的意 图有多麽强烈。 “还好我是个男人,有能力抵抗,若是女同事去和他接洽就太危险了。” 秦湘萍听他这当口还有心思去担心别人,那个混蛋意图对他施暴,自然只对同 性有兴趣,女孩子反而此他更安全,遂问:“同事中有人曾和他接洽过吗?” “一个女同事曾去过,回来後摔公文大骂那个人有性别歧视,所以才换我去试 试看。” 秦湘萍想骂他又不知该从何骂起,思索了片刻问:“明知那个人有问题,你为 什麽还要去接洽?” “为了业绩呀!我必须让业绩保持一定水准才有公务车可使用,另外还有奖金 可领,也可以开车来接你一起去约会啊!”童致一脸可爱的笑容。 秦湘萍凝视着他,很想对他说其实她也可以开车去接他的,思量了好一会儿才 说:“我可以介绍几个比较可靠的客户给你。” “谢谢!”童致开心地张臂拥着她,将头靠在她肩上,一阵阵淡淡的幽香从她 身上散发出来,使他不禁轻语呢喃着:“你身上好香!” 秦湘萍被他突然抱住自己吓了一跳,但他却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只是这样静 静地抱着她,听到他在耳边的轻语,却引得她心口涌起一阵莫名的躁动。 突然,他松手看着她笑问:“我们去吃消夜,我知道有家小店不错。”秦湘萍 只得点头同意,真怀疑是否是她身上这个品牌的香水引发了他对食物的联想?若是 如此也许她该考虑换香水了! 约莫叁十分钟後,童致带着她到一家店名写着“阿祥小吃店”的小餐馆。 时间还不太晚,刚好处在晚餐与消夜人潮空档期间,所以店里只有两、叁桌的 客人。老板正在准备材料等吃消夜的顾客上门,老板娘则坐在一旁的椅上看电视。 童致挽着秦湘萍,隔着料理台喊着:“祥叔!”阿祥抬头看到是他,立刻咧嘴 而笑。 “阿啊!久不见了,最近都在忙些什麽,怎麽好久都没回来了?”童致一脸 顽皮的笑容说:“忙着交女朋友呀!”阿祥看看他身旁的秦湘萍,向他竖个大拇指。 此时,听见话声的祥嫂望向这边,看到是童致立刻过来,语带责备地问:“小,你 这个孩子都在忙什麽,怎麽好久都没回来看我呢?” “忙工作、忙交女朋友啊!我今天带女朋友来让你们请客,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阿祥放下手边的工作,拿起大汤勺开始下水饺。 祥嫂连忙从冰柜里拿出两罐饮料,放到一张擦拭得非常乾净的桌上,热切地招 呼着:“小,快带女朋友来这里坐,我进去叫明展炒两样菜请你。” “谢谢祥婶!”童致打开饮料放入吸管推到秦湘萍面前。 秦湘萍想都没想到他会带她到熟识的饭馆吃免费消夜。 “老板对你挺不错的嘛!” “我以前曾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祥叔是个好老板,对员工很好。”这时, 阿祥正好端一大盘热腾腾的水饺过来,听见他的话呵呵地笑着。 “哪里!阿才是个好夥计呢!做事认真又肯学习,本来我还打算招他为婿呢!” “我才不想娶小霞妹妹呢!她又凶又唠叨,只有明展哥才受得了她,还有她… …”啪! 童致话未完,後脑勺就挨人以小册子打了一记。 “臭小子!不但充老大还胆敢在背後说我的坏话,不想活了是不是?”童致慢 慢地转过头,看见小霞绷着一张俏脸,手里的托盘上有一大碗冒热气的汤,瞧她嘟 嘴生气的模样,好似要将热汤往他头上倒一样。 童致乾笑了几声。“我的意思是指你这麽娇猩爱,看起来比较像妹妹。” “你呀M会耍嘴皮子,女朋友也是这麽骗来的吧!”小霞把热汤端上桌。“这 是我妈请的。”接着从跟在後面的老公手中接过两盘菜。“爆炒牛肉是明展请的, 凉拌笋是我请的。” “好香! 是明展哥炒的牛肉最香。 ”个性忠厚老实的明展,木讷地笑笑: “哪里,过奖了!”童致看着那盘鲜嫩可口的凉拌笋,故意嚷着:“霞姊好小器! 才约吕uy曰麽一小盘的凉拌笋。” 小霞杏目一瞪,嘴角一撇走到料理台边,端起正用小温煮的一大锅卤味放到 他面前。“我外加请这锅,连汤带料没吃完不准给我回去!”童致没料到她会如此 整他,呆了半晌後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霞姊是我见 过最大方的女子,你大人有大量,请原谅我的失言。”他的求饶话惹得大家哈哈大 笑,也引来其他客人的侧目。 “好吧4在你求饶的分上就原谅你一次。”小霞把卤味端回炉上。 这时,店内走进七、八个工人打扮的客人,为首者向这边大喊:“老板!傍我 下一 百二十个水饺。” “好。马上来。”阿祥高声回答,回过头对童致说:“你们慢慢吃,我去招呼 客人了。” “谢谢祥叔。”阿祥走回料理台,小霞也跟着过去招呼客人,明展拍拍童致的 肩,含笑说:“想吃什麽就进来跟我说。” “谢谢明展哥。”当童致和秦湘萍准备开动时,祥嫂才从厨房里出来,送上一 小碟的泡菜,慈爱地看着他。 “这个是你喜欢的泡菜。”接着转头对秦湘萍点头微笑。“小姐,不要客气, 尽量用。”秦湘萍目送她走进厨房,刚才的旁观,感觉得出店主一家人对他相当疼 爱。 “他们好像满疼你的。” “因为我乖嘛!”童致将那碟泡菜往她面前推。“这是祥婶的私房菜,只有他 们自家人才有口福。”秦湘萍伸筷夹了一片送入口中,不太甜不太酸,带点儿特殊 的香味,脆感十足,果非一般坊间泡菜可比。 “味道不错吧?”秦湘萍见他眼中满是期待,含笑点头。“很好吃,是我吃过 最好吃的泡菜。” “祥婶也教过我做法,若喜欢的话我可以做给你吃。”秦湘萍看着他纯真的笑 容,不置一词地笑笑举筷夹了块凉拌笋食用,想故意不理他,看他是否会生气,哪 知等了一会儿再抬眼看他,只见他一脸愉悦的神情正吃得津津有味。这使得她开始 怀疑他到底是以什麽心情和她交往,为什麽会无视她如此默然的态度呢? 秦湘萍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灯上琉璃垂饰在床头灯的照射下,宛如 夜空中点点星光。转脸凝视着睡容如婴儿般纯真的童致,轻轻地把他伸出被外的手 放进去,轻手抚弄着披在枕上的柔黑短发,顺手轻抚过他的脸庞,耳听他均匀的呼 吸声。 回想昨夜的缠绵缱绻,一股甜蜜逐渐弥漫上心头。那时,她将一切束缚抛之脑 後,恣意地享受他的轻怜蜜爱,她几可确定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女人,遗憾的是她无 法给予平等的对待;早在多年以前她已将第一次给了那个抛弃她的负心人,可叹的 是她亦非那薄幸人的第一个女人。 当天明後,他是否会因自己已非完璧之身而毅然离去,不再回头呢?轻轻缩手 掀被下床,穿上睡袍,走到隔壁的书房,坐到书桌前扭开台灯,灯下的时钟指着凌 晨叁点。 打开前晚看了一半的企画书,想收拾起紊乱的思绪,虽然视线落在文字上,但 思绪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到他身上。 回想着第一次开口留他过夜,在无心理准备下他婉拒了,而往後的几次约会, 她依然让他送到门外,却不再开口留他,他似乎也没有意思主动要留下,只是亲她 的脸颊道再见。想起昨夜他那有点笨拙的接吻,也许他连初吻都给了她,思反至此 不自觉她笑了笑,甜蜜再次淹漫心口。 必上台灯走回床边睡下,暗责自己怎麽像个初涉情爱的少女般患得患失,不是 老早就作好他随时都会离去的心理准备,反正速食爱情正流行。转头看见熟睡的他 兀自睡得香甜,不自觉也感染了香甜的睡意,阖上眼皮管他明天是晴天还是雨天。 秦湘萍再度醒来已是天色大明了,转头一看身边人影已杳,心儿大大地跳动一 下。 但细看之下,枕上还有一绺黑发在上,轻轻地掀开被子,原来不知何时他整个 人都缩进了被中,瞧他蜷缩成一团的模样挺可爱的,看着他降白皙的肌肤,心口又 是一阵燥热,连忙放下被子下床。 轻轻地走到衣柜前,拉开柜子取出一条新毛巾,等会儿让他吃过早点再走吧! 正当她梳洗完毕,浴室门外传来他的声音:“我要回去了。”她打开门看见他 从浴室门外探出半张脸,神情上有着一抹难掩的羞涩,顿时让她想起白居易琵琶行 的词中“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态。打开浴室墙上的塑胶柜子拿 出刚刚才准备的一套全新盥洗用品。“时间还早,吃过早餐再回去。” “谢谢。”童致开心地接过它们走进浴室。 他那纯真的笑容,微泛红潮的俊颜竟是如此的美丽迷人,看得秦湘萍差点撞上 浴室门框,只得力敛心神去换衣服准备早点。 数分钟後,童致一身清新地来到餐桌边。秦湘萍把抹了奶油的烤土司放在他面 前的小碟子里,倒杯牛奶给他,自己则泡上一杯香浓的咖啡。 童致看看牛奶又看看那杯香气四溢的咖啡。 秦湘萍不等他问口,先声夺人:“咖啡刚好泡完了,你只能喝牛奶。”童致闻 言只得乖乖地喝牛奶,秦湘萍瞥了他一眼,她早上一杯咖啡提神的坏习惯已戒不掉, 才不想让他也在无意中养成坏习惯。 一片风景如画、碧草如茵的山坡地上,矗立着几栋建物,线条简单的房舍少了 点现代感,却多了分实宁静的气氛。一座占地颇大的花园,将山坡地上的建隔成两 部分,一边是安养院,一边是育幼院。 这是一家由慈善机构募款所成立的修德安养中心,专门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在此地工作的人员大多是心中充满爱心的义工。 童芳梅站在窗前,倚窗眺望着花园旁草地上,几名年轻人正和一群孩童们玩老 鹰抓小鸡的游戏,还有几个安养院的老人家在一旁为小朋友加油,好一幅欢乐的景 象。 “妈!”童芳梅光听声音就知道儿子来看她了,回过头正迎上他开朗的笑容, 二十 几个年头过去了,儿子一直都是那麽天真可爱。 童致把一包东西放在床边小桌上,过去扶着母亲到床边坐下,拉过一张椅子在 对面坐下,拿出袋子里的一个小纸盒,打开後取出一块绿豆糕给她。 “这是您爱吃的绿豆糕。”童芳梅含笑地接过糕点轻咬一口,甜而不腻的绿豆 糕一 直是她最喜欢的甜点。 “另外这一盒要给玉枝姨。”童芳梅慈爱地轻抚他的脸颊,含笑说:“你倒挺 会收买人心的。” “才不是呢!只是感谢她代我尽心照顾你的一点心意。”童致倒了一杯开水喝。 “你最近有什麽好事吗?好像满面春风的。” “恋爱呀!”童致把脸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问:“您看我是不是比以前更可 爱了呢?”童芳梅闻言笑了起来,也许从小生父就不在身边的缘故,儿子有时候挺 爱对她撒娇的,举手轻轻在他脸颊上拍了一下,笑骂:“你好厚的脸皮!说自己可 爱,你女朋友一定不喜欢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子当男朋友。”虽然儿子长得酷似生父, 但个性上却完全传承自她。 “她才没有这麽说。问她我可不可爱,她还微笑呢!”童芳梅摇头。“她一定 从来没见过这麽厚脸皮的人,被吓着了吧?” “她是个很稳重的女孩,才不会被我吓到呢!”童致顺手倒了一杯开水给她, 心里却计画着什麽时候可以带秦湘萍来让母亲看看。 童芳梅凝视着童致俊秀的脸庞,儿子活脱脱是她今生最挚爱的那个男人的翻版, 她并不後悔当年的那段情,和留下两人爱的结晶,唯一遗憾的是儿子跟着她受苦, 自小背负着父不详的私生子身分,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可喜的是儿子个性坚强、 乐观。 “你目前任职的公司规模大不大?” “很大。”童致点头,怎麽从来都不过问他工作的母亲,今天突然问这个,到 底有何用意? “有个旭东企业,你听过没有?”童致点头,隐然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妙了。 “听过就好。”童芳梅放下糕点和开水,拉开桌子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个已 生锈的小铁盒。“妈现在要告诉你有关你生父的事情。”打开盒盖,拿出一个已泛 黄的信封。“你生父姓何,全名何骏宏。” “何骏宏”叁个字像颗从天而降的大石头,落在他的头顶上,敲得他满脑子金 星直冒,令他顷刻间脑中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能继续思考,只得随口问问:“爸 爸还活着吗?” “嗯!”童芳梅由信封里抽出一张陈旧发黄的纸张。“这是你的出生证明,虽 然你生父并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但那时妈妈还是填下他的名字。”童致接过那张出 生证明,看到“何骏宏”叁个字时,思绪一片紊乱。 童芳梅拿出信封里的一块白色玉佩,玉佩上有朵浑然天成的莲花轮廓,把它交 给儿子。“这是他给我的定情物,带着它去找他,他一定会和你相认的。” 童致接过玉佩想了想,问:“我突然跑去和他相认,会不会被他当成骗子?” “不会的,他一定一眼就能认出你,因为你长得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童芳 梅慈爱地看着他。“前些日子我无意中在报上看到他的照片,报纸上说他是旭东企 业的董事长呢!”童致好想问母亲为什麽要把他生成和生父一模一样的脸。 童芳梅见他神情有点奇怪,就问:“你怎麽了?” “没有,我太感动了,原来爸爸是这麽伟大的一个人。”童致看到母亲疑惑的 眼神,立刻转移话题:“妈,您和爸是怎麽认识的?” “他到南部念大学时认识的。”童芳梅想起这段往事,苍白的脸庞顿时飞上两 朵淡淡的红云,好一会儿才惊觉不该在儿子面前如此失态。 “妈,我坐车好累,想要到外面走一走,待会儿再回来陪您。”童芳梅看着他 俊挺的背影走出房间,儿子乖巧得令她心疼,犹记得他初上小学时问过一次他爸爸 的事,当时因为可怜他没有父亲疼爱而在他面前落泪,哪知从此以後儿子绝口不问、 不提“爸爸”两个字,一直到现在也不曾问过她生父是否因为负心才弃他们母子於 不顾,似乎有妈妈就令他心满意足了。 寻思良久,拉开第二个柜子拿出纸和笔,闭目想了好久才提笔开始写下遗言。 十数分钟後已写好一封短信,拿起小铁盒内一张年前和儿子在花园里拍的照片, 连信一起装入信封里,找到一张上面写着旭东企业地址的小笺,这是她拜托育幼院 的一个幼教老师帮忙查到的,最後写上“何骏宏先生收”。将信封口贴上邮票,紧 握着信,闭目向上苍祈求能将信送达他的手中。 她拿过桌上的另一盒绿豆糕,走出房间找到正在洗衣间叠衣服的玉枝。 “玉枝。”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听到叫唤立刻把手中的衣服放下,笑容满面 地走过来。 “有事吗?”童芳梅把小交给她。“这是致送你的,感谢你代替他照顾我。” “这是应该的,他太多礼了!”玉枝欣喜不已地接过它。 童芳梅把信给她。“这封信等我死後帮我寄出去。”玉枝闻言神色一黯,接过 它小心地问:“真的不让致知道你病情恶化的事?” 童芳梅缓缓地摇头。“我已经亏欠他太多了,不想让他再为我担心。”语落她 顿了顿後说:“所以无论如阿,请你一定要帮我寄出这封信,拜托了!” “放心!我一定会记住的。”玉枝用力地点点头。 “谢谢。”玉枝等她出去後,看见信封上回邮地址是一片空白,心想也许是她 忘了写,於是找枝笔在空白的回邮地址上写下安养院的地址和院名。 童致茫然地走到花园里,在水泥砌成的花坛边坐下,顺手拔起一株小草把玩。 怎麽会有那麽巧合的事,竟然会莫名奇妙地进入生父的公司!也没想到同事们 的玩笑之语会成真!包糟糕的是他有一张和生父一模一样的脸,这该如何是好?现 在整容还来得及吗? 他并不想去找生父认亲,怕被当成攀亲附贵的无耻之徒。 良久之後,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深叹一口气站起来,此时那边的草地 上传来一阵孩童的嘻笑声,引得他向他们走去。 树下有几个大孩子正捡了一堆树枝,旁边放了几个蕃薯,看情形他们正打算升 火烤蕃薯呢,可足捡拾的树叶未完全枯乾,所以两个大孩子在枯枝堆前拿纸板拼命 地煽火。 童致看见他们因用力煽火而小脸通红,不经意地摸到口袋里那张出生证明书, 心念一转,掏出它揉成一团走过去。“这个给你们引火。”大孩子转身看着他,接 过纸团。“谢谢。”把它塞进枯叶中,很快地就有火苗窜出,孩子见火点着了,更 是用力地煽,不一会儿整堆枯枝就燃烧了起来。 童致捏捏口袋里的玉佩,打不定主意该怎麽处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