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双山(13) “噢,我是无锡人,和苏州接壤,也算半个苏州人嘛,小时候我的外公在苏 州做事。”曾太太没说外公在苏州做的事是在教堂传教,并且是法国人。林涵韵 心里又惊讶了一下,心想:“原来曾太太不是苏州人。”曾太太和曾芜辽大概都 看出了她的心思,说:“小林,不会觉得无锡人和苏州人算不得老乡吧,呵呵。” 曾芜辽说完用笑声掩饰着心里的担心。 林涵韵听曾芜辽这样说了,当然不能再说什么,回答道:“哎呀,处长,你 说哪里去了,无锡苏州本来都是江南的嘛,当然算得老乡啦……” “呵呵,是啊是啊,就你个东北人,还要将我们无锡苏州分开,其实我小时 候也是在苏州长大的。”曾太太在一旁假装嗔怪着丈夫,又面对着林涵韵说。 “好好,我不说,我喝酒,喝酒……”曾芜辽面带微笑地说。 “无锡和苏州应该算一个地方,我外婆家也是无锡的呢。”林涵韵这样补充 道,曾太太就更开心了,说:“哎呀,那就更对了,我们是双重老乡呢,呵呵, 无锡的泥娃娃酱排骨、苏州的刺绣都称得上一绝,现在百姓倒穷瘦得跟排骨似的 了,这样兵荒马乱的年代,我已近三年没回家乡了,咳。”说完装着思乡心切, 她若跟着外公去过法国的话,定说那是自己的家乡。 “我倒是去年夏天回过苏州……也路过无锡,这几年应该没什么大变化,喏, 前几天我爸还拍了个电报过来,他们在苏州听说北平被日本炸了,劝我回家避开, 我说没事——咱们学校被炸的事我也没说,说了他们准得急坏。”林涵韵说着, 曾太太在一旁连连点头,意思是她真懂事,又想到将来要是嫁到马家肯定是个贤 妻良母。 “是啊,小林你做得对,学校被炸的事不能让家里知道,他们会担心的,你 要回去还好,不回去的话——还是不让家里知道的好,那日本飞机也是的,什么 不好炸,偏炸我们学校,上次校长还和我们开玩笑说呢,教学楼顶上应该装挺防 空机关枪——呵呵。”曾芜辽自得其乐,说着自己笑了出来。 林涵韵也跟着笑了出来,心想和校长关系好的人,总是句句话离不开“校长”, 好像虚荣而饥饿的穷人刚捡了块肉,大吃一顿,完后总舍不得挑去牙齿中残余的 肉屑,以时时显示自己用餐的高档、身份的尊贵一样。曾太太突然在一旁极其关 切地问道:“来,再吃筷菜……小林啊,你人长得这么标致,一定有不少男孩追 吧……”说完微笑着等着林涵韵的回答。 林涵韵没想到曾太太会这么单刀直入,问话不留余地,只能涨红着脸羞涩地 说:“没有啊,我觉得自己很普通的,而且我家那么远,所以……”局促得不知 说什么好。 “噢,这么说林小姐你还没男朋友咯,那就好,好啊。”说完曾太太嘴巴差 点乐歪。林涵韵本想说“男朋友还是有的,不过他在上海工作”。但一想误会就 误会吧,也无所谓,他俩又不会给自己再介绍男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