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双山(19) 傍晚贾弘毅回到家就给马栋贤打电话,名义上贾弘毅说和马栋贤关系够好— —要真是关系铁的话,贾弘毅也不要这么巴结他,完全可以让他在侄子面前美言 几句,用不着拐这么多的羊肠小弯。他们第一次认识是在宴会上面,中间有人介 绍一方是京大的副校长,一方是北平商会的头头,熟悉了没半年,不过这位马会 长也自认儒商,乐得与贾弘毅套近乎,他更自称对做学问的人非常崇敬——这大 概除了钱之外唯一他还崇敬的东西,只可惜他不懂大学里的状况,校长副校长多 半与学问无关,都是摆设,与政府里行尸走肉的政客没什么区别,都想着怎么往 上爬。贾弘毅本也瞧不起这样趣味低级的商人,不过听说南京马次长是他的侄子, 顿时清醒了许多,觉得要好好搞好关系,以后准能派上用场,好像粗糙的木盒虽 不起眼,里面却意外装着玛瑙翡翠,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刮油相赠。因为这些 原因,现在他们的关系好得让人误解,以为他们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不然 马栋贤怎么会让贾弘毅来介绍儿媳呢?当然傻瓜也能知道,才学和美貌结合得最 完美的女人,确实应该在学校里找——社会上的漂亮女人多的是,但品位不高谈 吐不雅,当然不入他“马”眼了。 “喂,请问是马公馆吗?马会长在不在?”在学校高高在上的贾弘毅,现在 礼貌周到得让人不可思议。哪知商人的架子更大,这位马会长从不第一个接电话, 总要等用人转给自己,这回也是用人接的电话:“请问您是哪位,马先生现在很 忙,正准备出门赴宴……” “噢,我是京大副校长贾弘毅,是马先生老朋友啊,麻烦你叫……”马家用 人势利得很,老爷来不来接电话得取决于打电话者的身份,一听是国立京华大学 的副校长,知道准没小事,赶忙说:“噢,是贾校长啊,好好,您等一下,我马 上去唤老爷……”还没说完就拔腿去叫马栋贤,唯恐误时遭骂,贾弘毅只听见电 话里对方用人说话声刺溜地消失了,顿时感觉到自己身份的重量,爱官之人总是 如此,希望任何人都对自己谦恭——当然除了上司以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贾校长吧,早知道是您,我就自己来接电话了… …”马栋贤跑过来一把接过电话,在这边客气地说。 “呵呵,没事没事,老马啊,告诉你一个喜讯,上次您让我说的事已经有眉 目了……”贾弘毅在这边说着仿佛比自己有了儿媳还高兴,马栋贤在这边一听到 “喜讯”两字就知道是什么事,说:“好好,老贾啊,正好,我马上要去一个酒 会,在金世界饭店一楼,您也来吧,正好我一些政界商界的朋友也想认识认识您 ——当然,您正好再把那事和我说说,好吧?”马栋贤的社交能力连贾弘毅都不 得不佩服,不然北平商人成千上万,为何偏偏他能当上会长? 贾弘毅在这边乐呵呵地假推托:“这样不好吧……” “过来吧,我们在金世界饭店等着您……就这样噢,我先挂了,一会我们喝 上几盅,好好聊聊。”说完不让贾弘毅回绝他,就微笑着挂上了电话——当然贾 弘毅是不会错过这种上流社会的酒会的,电话这头的客气归客气,去还是要去的, 于是也换上西装,吩咐司机备车,向金世界饭店开去。贾弘毅家在城郊结合部, 离城南的金世界饭店至少有二十分钟路程,现在是五点半,估计六点钟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