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双山(21) 回过神来后,当然第一个要和马栋贤打招呼。商人的眼睛都是鹰头上挖下来 的,灵敏得让人诧异,马栋贤早发现了贾弘毅,从客人群中就伸出手主动往这边 走,微笑的嘴唇像刚被镰刀割开的弯口子,变形夸张得厉害,说:“欢迎欢迎, 贾校长,快请,快请……” “现在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京华大学副校长贾弘毅先生,他是鄙人的好 友。”贾弘毅双手抱拳向大家示意,客人都随着马栋贤的介绍礼节性地鼓掌,手 里都个个端着高脚杯,数位戴着领结的服务生端着杯盘穿梭在客人中。马栋贤领 着贾弘毅走到礼堂的左边,那里有几株铁树,铁树旁笑眯眯地站着几位西装笔挺 的男士,见马栋贤来赶忙问:“这位是?”——大概刚才介绍贾弘毅时,他们站 在一边只顾聊天了,压根没听见马栋贤说什么,或者兴许贾校长的名头并不大得 如雷灌耳。 马栋贤不厌其烦地向他们介绍道:“这位就是国立京华大学的副校长贾弘毅 先生,我的老朋友。”又指着另外两位介绍说:“这位是北平市政府秘书长杨树 锴先生,这位是京华日报的社长刘倍肯先生。都是我非常好的朋友。”平时马栋 贤为显亲昵,通常只称呼他们树锴、倍肯,前者倒不要紧,后者听起来仿佛英文 中的“bacon (咸猪肉)”。 这位倍肯先生在北平的媒体混,自认是文化人,听说贾先生是京大校长,算 是文化人的祖宗,第一个和他攀谈,说久仰大名,今得一见荣幸之至。那位秘书 长大官见了不少,见着贾弘毅自然没报社社长那么恭维,只说一些客套话,当然 也不敢小窥他,按照年龄来说,秘书长还小得很,于是敬了贾校长酒。 贾校长也是贪杯之人,白兰地一杯接着一杯,当然了,白兰地白兰地——不 喝多大概就是白来此地了,可见此酒翻译得极有学问。人家敬酒,他也得回敬, 不过细心的人可以发现,这种酒会表面热闹,其实里面仍有很大的等级,地位像 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屑走到右边与那帮人一起饮酒的,只等着被敬。贾弘毅悄悄地 拉着马栋贤走到铁树旁,铁树边谈话,关系必定够铁,贾弘毅直入主题:“老马 啊,是这样的,你那事我已让我一门生去办了,那个女教师是文学院的讲师,苏 州人,叫林涵韵,长相嘛没得说的,绝对配得上马公子……”马栋贤在一旁听得 差点把假牙乐杯子里去,说有劳贾校长了,儿子回国后这几天正拜访师友,回头 就和儿子说。马栋贤还告诉贾弘毅说,三天后的晚上最好就把那位苏州姑娘约出 来,在聚德楼吃饭——让儿子和她见见面。贾弘毅自信地仿佛成了林涵韵的爹, 有指女为婚的权力,连忙答应马会长,三天后一定把她叫去。 杨秘书长和倍肯社长,都发现马栋贤和贾弘毅撇开了自己在一旁密语,有被 冷落的感觉,端着高脚杯走了过来。问两人聊什么,兴致那么高,贾弘毅有些尴 尬,不料马栋贤倒实话实说,让贾校长在京大给自己物色一个儿媳,杨树锴一旁 笑着说:“这可是好事呀,马会长不会把我们撇开吧?呵呵……”倍肯也点着头, 示意杨树锴说的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