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双山(25) 看完这些没劲的检举信,曾芜辽觉得下午可以把明天到聚德楼吃饭的事和林 涵韵说了,吃过饭,他特意向林涵韵办公室走去,讲师的办公室就寒酸了许多, 椅子凳子都像是木匠偷工减料的东西,勉强有四个腿能稳住,曾芜辽走到门口对 林涵韵招了招手——他不会当这几位年轻女教师的面把事说出来的,招手示意林 涵韵过来。 林涵韵一看是曾处长,只能出去,走出去时她已猜到一半,准是马家请自己 去见见面了。她不会料到的是,贾校长也会掺和在里面。果然曾芜辽生怕自己压 不住阵脚,上来就提贾校长,拉到墙角一边,见着没人,说:“小林啊,这样的, 贾校长让我和你说一下,马会长明天下午请你和他儿子见个面,明天贾校长可也 陪你去噢!你不会推却吧,当然你放心,明天我老婆也去,她陪着你,你不用怕 什么,记着,明天下午四点先到我家来,贾校长的专车来接咱们——”说得林涵 韵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更不用说拒绝,等着曾芜辽一阵连珠鞭炮似的劝说后, 只能红着脸点头应承。曾芜辽见她答应了,高兴地顺便喊她晚上再到自己家吃饭, 李结尔又会弄苏州菜吃。林涵韵不想今天就被“拘禁”,说明天一定去,今天就 不去曾家了。 晚上曾芜辽回到家,太太李结尔准备了几个好菜,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曾 芜辽告诉太太林涵韵已完全答应明天赴宴,让太太要穿漂亮些的衣服,说她明天 估计还是个重要角色——毕竟和林涵韵还是老乡。曾太太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一 件连衣裙,这条裙子是她数年前还苗条的时候穿的,现在臃肿得像充了气,一穿 上顿时像被包得结实的粽子。曾芜辽催她趁时间还早到外面服装店买一件,曾太 太听到丈夫让自己去购物,高兴地“咬”了丈夫一口——美女叫吻,她的血盆大 嘴,仿佛回到史前恐龙时代,只能算咬。在服装店曾太太挑了一件粉红色的裙子, 高兴得仿佛明天是她去相亲而不是林涵韵一般。路上不敢穿出来,曾太太在家常 看报纸,说要是碰上日本人,他们会冲着自己说“花姑娘花姑娘”的。曾芜辽在 一边讥笑她就这长相还是算了吧,裸露成维纳斯、脱光成真理,估计都没人看她 一眼。 不过,这天晚上曾家的灯也亮得很晚,当然不可能是开关坏了。 星期五终于到了,上午林涵韵有课,早早就起了床,拿着教本向教室走去, 学生已经大半等在那里。课开始了,零星的几个学生懒洋洋地从教室后门进去, 坐在后排的椅子上,继续睡觉。林涵韵今天早上并没像媒人的老婆——真是名副 其实的媒婆——曾太太一样换上新衣服,吃饭的事她觉得下午准备也不迟。 今天林涵韵讲的是古典文学,古典的东西学生没兴趣,听得都哈欠连连,断 没有讲新潮的文学有意思,比如要是现在讲讲徐志摩当年怎么追林徽因,讲讲郁 达夫怎么在文章中说逛窑子的话,后排那几位懒学生马上会从睡梦中醒来。林涵 韵今天的主题围绕的是宋代词人姜夔,她讲着讲着生怕学生听不太明白,又在黑 板上写起了板书。这几天黑板潮湿,那字写得分外用力,突然粉笔被折断了,转 过头来拿粉笔——这时林涵韵只见一只纸飞机从后排起飞降落到隔开走道另一排 一位女生的桌上,林涵韵气得咬着下嘴唇,终于又抑制不住自己的火气,把书往 讲桌上一摔,说道:“刚才谁扔的纸飞机!拿上来,那个女生,你把谁扔给你的 那只纸飞机拿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