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从湖西村到乡政府有条公路,道路平坦,绿树成荫。 曹大旋网用自行车驮着韩老实沿着去乡政府的公路拼命地蹬踏着,汗水在曹大 旋网那张不太受看的脸上流淌着。 韩老实坐在自行车的货架子上。他心急如焚,真想在马莲还没到乡政府前就追 上她。于是,他不停地催促着曹大旋网说:“再快点儿呀老伙计,快点儿!” 不一会儿,韩成骑着摩托车驮着马莲从对面开了过来。走近了,彼此都发现了 对方,同时刹车减速。 韩老实一下子跳下了自行车,气呼呼地奔向了马莲,喊道:“你干啥去了?啊? 干啥去了?” 马莲依旧坐在摩托车上说:“去乡政府了,咋的吧?” “你上乡政府干啥去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是不是搅灾呀?”韩老实气 急了,唾沫儿星子迸出多远。“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你说!” 听了这话,马莲也气急了。她从摩托车跳了下来,一把抓住了韩老实的胳膊说 :“不过就不过!走!上乡政府打离婚去!” “去就去!”韩老实也不服软。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扭打在了一起。 曹大旋网和韩成一见,都放下了车过来拉架,各自抱住了一个人。 尽管被曹大旋网牢牢地抱着,韩老实还像一只要斗架的老公鸡似的,一边往前 窜,一边喊:“你是不是缺心眼儿?我们老韩家祖宗几代就没和别人吵过嘴,你告 人家黄金贵,这叫我怎么在这村子里呆了?啊?” 这边是韩成使劲儿地抱着马莲,她也在挣脱着,喊着:“你不缺心眼能出来这 事儿吗?你不把合同给人家拿回去,那地谁敢给我动啊?啊?谁愿意破破家家地告 状去呀?这不是给我逼的无路可走了吗?” “活该!” 马莲又往上冲,被韩成死死地抱住了。“妈!妈!咱们有话回家说吧,在这儿 打架多砢碜哪!” 回到家里,马莲越想越委屈,坐在炕上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胖胖的身子在颤抖 着,着实叫人可怜。 韩成过来劝着:“妈,别哭了,别哭了。这大热的天,别哭坏了身子骨……” “老儿子,妈心里憋屈呀!”马莲擦擦眼泪说:“我为了啥呀?还不是为了把 咱们家日子过起来吗?咱们家要是能发上大财,妈先给你买辆轿车,完了咱们家也 盖个小二楼,把厕所盖到屋里……”说着说着,她又委屈了:“人家乡党委书记都 支持我,他算老几呀?” 正哭着,黄老四的媳妇马艳华推门进来了。她坐在马莲的身边说:“老姑!这 到底是咋回事儿呀?你跟我详细说说,是不是跟我二大伯子有关系?他仗着权力要 敢欺负咱们老马家没人,你们谁也不用出面,就出我一个人就行,你看着的!”她 见马莲还是掉眼泪,又说:“老姑,咋回事儿你就跟我说呗,我现在就找他们去!” 这马艳华是马莲的亲侄女,别看她长得瘦弱,可性情刚烈。从小和男孩子打仗 就敢动棍棒什么的,一般的孩子都怕她,就说那驴哄哄的黄老四吧,谁见了谁都惧 怕几分,可唯有马艳华就能治他。这叫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马莲太了解自己的侄女了。她怕马艳华捅出什么娄子来,忙说:“艳华呀,这 事儿有我一个人去折腾就够了,你就别再跟着参与进来了,咱们跟他争的是理儿, 又不是比看谁敢往出豁命呢。他黄老二是你亲大伯子,咋的你也得有个当兄弟媳妇 的样儿。你回去吧,我没事儿。”说着,她下地穿鞋。 韩成急了。“妈,你还要干啥去呀?” 马莲用毛巾擦了擦脸,镇定地说:“我去看那地!” 为了这块机动地的事儿,黄金贵也挺闹心。陈书记虽然是自己的亲小舅子,可 这个人为人处世黄金贵是最清楚的了。他知道小舅子是不会偏向自己的。 在家里躺着不是,坐着也不是,无奈,黄金贵叼着一支烟来到了村委会。 一进村委会的大院,发现院子里有几堆码好了的红砖,唐会计和老宋头正在地 上摆弄着一堆木桩子。 黄金贵一皱眉头问:“哎,你们俩干啥呢?” 老宋头一见是村长,忙说:“唐会计叫把下半截沾泥和没沾泥的木桩子分开放。” “瞎扯!分开干啥呀?你们没事儿干了?”黄金贵没好气地说。 唐会计过来。“分开好向你汇报工作呀!你看,凡是下半截沾上泥的,那都是 我们把木桩钉下去,马莲又给拔出来的;凡是下半截没沾上泥的,那都是咱们还没 来得及钉的……” 黄金贵不耐烦了。“行了行了,你净整些没用的!领那么多人去干这么点儿活 都干不明白!”他指了那几堆砖说:“这几垛砖是咋回事儿呀?” “那是马莲不让往地里卸,我看没地方放,就拉这儿来了……” 不等唐会计说完,黄金贵接上了。“这也是摆给我看的,是不是?钉橛子钉不 成,就连一车砖都卸不下去?” “妈呀,她躺在那车轱辘前边,谁还敢往前开呀?这回干脆回家拿了个凳子坐 那儿看,咋往那儿卸砖哪?” 一听这话,黄金贵更是闹心:“行了,你不用说了!她白天看着,你卸不下去 行,黑天她还能住一宿哇!” 这回唐会计不吱声了,嘻嘻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