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楔子 楔子 深秋的华城,满目凋零。 一个八九岁的红衣女孩从一扇厚重的大门里跑了出来,后面一群家丁追赶她, 她咬着牙,好像后头追赶她的是猛虎恶狼。 忽然她一头撞到了一个人,一抬头,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他的头发居然 是暗红色的。青年一手牵着一匹灰马,另一只手伸出来,好像要为她揉一揉撞得 发晕的脑袋,手指尖却在她额前一寸的地方止住了,生怕即使轻轻地放下去,也 会在这样娇嫩的脸上按下指痕。他的眼睛有一半看着她,另一半盯着她身后—— 那些追赶而来的家丁。 那些人停在了青年身前两丈开外,都不敢近前。不仅因为青年冷峻沉默的目 光,还有他身后所背的五尺重剑。从肩头斜探出的剑柄很短,末端铸着一个环, 这些人中,没有一个能认得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江湖游侠的家伙,而是从几百年 前就开始批量铸造的纵横疆场的斩马剑。 从环柄来看,这把剑不是新铸,已经磨损得厉害,剑鞘却毫无锈迹,显然最 近还在使用。他们已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锦儿趁机向青年身后的另一条小弄踅 进去。青年定定地立在那里,其余人便不敢动。 许久,他才抱起手臂悠闲地走开,那些人如释重负。这个时候,锦儿早已无 影无踪了。 半月后,锦儿与那名青年重逢。那是在华城贫民街区的一个垃圾堆边。她雪 白的双颊蒙了尘土,沾上了烂菜叶子,遮去了真容,才让她太太平平地活到了现 在。因为没人知道她有那样一张脸,她只能躺在腐臭的垃圾中间,因为淋雨发起 热来,额头脸颊滚烫。隐约听见得得的足音,以为又有人来倾倒垃圾,挣扎着睁 开眼睛坐起来,等着在这些新到的垃圾中翻拣果腹的食物。没料见是那名青年。 他还是牵着灰马,马的身上套了一具平板车,身后的长剑已经不见。锦儿感 觉他在垃圾堆边停了停,俯下身,揭下她脸上的烂菜叶,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 平板车上。 “你是谁?”她迷迷糊糊地问。 “古……”他含混不清地说了个名字,锦儿没有听清,又问。 青年再将名字说了一遍。 “古?古什么?古大巴?”她胡乱猜着。 青年沉默着没有否认,半晌才问:“你以后叫什么名字?”那语调怪声怪气, 仿佛是外乡人。 “以后?”她躺在平板车上呻吟了一声,“我要找爹爹妈妈。” “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不必找了,他们真的已经不在了。”青年叹息 着说,眼里有了不忍之色,忙转头看别处。 “你真的知道吗?”小小的孩子眼角终于沁出了泪,喃喃地哀语,“我找了 半个月,他们都躲起来不肯见我。那一坛酒比锦书还重要吗?是不是锦书把那坛 酒还给爹爹妈妈,他们就会出来见我了?一定会的吧?”她好像在问那青年,又 像在自语。 许久,青年才将视线转回来,看着女孩子那身红衣,半月下来,新伤口一样 的鲜红已成了伤疤似的暗红。 “古小红?”他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