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第二十二章怅望芳樽别故人(1) 第二十二章怅望芳樽别故人 “几天前,小小少爷忽然绷了脸回来,第二天一早就向老爷提出要去华城。 老爷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知道他心里的主意,如今小小少爷自己提出要见世面、 谋前程,老爷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这几日,小的还看见小小少爷时常站在大门口 来回踱步,想是在犹豫要不要来与小红姑娘辞行。虽然下人们都不知道小小少爷 与小红姑娘闹了什么别扭,可小的心里明白,小小少爷做的都是为了什么。小小 少爷也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往亲热了说,也算我半个弟弟了,因此我也不忍心看 你们赌了这口气,一直别扭下去。” 关仁一气把经过说了,急急忙忙去追随车队了,把小红撂在原地。小红呆了 半晌,才勾动唇边,对着车队远去的方向轻声笑道:“日后你出息了,可别忘了 谢我啊。”说罢一转身进了万坛金酒馆。另外十九名少女早就到了,大家先在底 下大堂里吃了午饭,再由何婆子领着到了后边的作坊。 作坊里造酒的师傅们早已经开动起来。昨日浸的糯米,用水桶大小的小甄桶 蒸熟了,摊开晾凉。红皮生小麦,用石臼舂捣碎,过几遍簸筛,碾成齑粉,盛在 面口袋里。所用器具,比起大酒坊里的规模俱是缩小了一倍还不止,也许做出来 的酒,卖的就是精工细作,量少价高。喝得起的人,才显得出身份。 少女们工作的场地用四大块填了棉花的蓝布帘子围起来,铺了猩红绸,四角 点着炭炉,温暖如春。一进去就让脱了外头的大衣裳,好露出灵便的手脚来。 还未得知要干什么呢,何婆子忽然一把揪住一个少女的脸蛋,一面拧一面恶 狠狠道:“谁叫你搽的胭脂水粉?打扮得跟个狐狸精似的给谁看?” 那少女疼得眼泪沁出了眼角,口中分辩说并不知道不能搽胭脂水粉。因为被 扯住了脸颊,嘴皮子也翻不利索了。 那何婆子手里扯着那少女,口中骂着,眼睛却死死盯住小红,心中遗憾这搽 胭脂的少女怎么就不是小红呢? 小红自然明白,心中好笑,却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道:“我听说,女工不能进 酒坊,除了没有力气,还有一条,便是怕胭脂水粉落进器皿里污了原料,造不成 酒。”这一条,她自然早从父母口中知道了。 这一下,似是给何婆子帮了腔,更让她挑不出理来了,只能悻悻地松手甩开 那少女,嘀咕一声,“就你懂得多!”随后,她指挥起少女们各自打水把脸洗了, 又用热水把脚泡了。 一只只小木框像是小孩子学写字的沙盘一样,整整齐齐地摆了个方阵。木框 方形,凳子面大小。一个女孩子管一只木框,往里头倾入麦粉,注入温热的药汤, 再拿一双光脚去和那麦粉,和匀,还要踩实,实到一个人的体重站上去,不会令 粉团表面下陷。踩完一框,将木框平端起来码在场地一角,从旁边取一个空框放 到自己的位置上,从头再来。 何婆子像个严格的私塾先生巡场环视,还不时地斥骂一声,纠正哪个错误的 动作。 因有何婆子在场监工,少女们都不敢交头接耳,更不能笑闹嬉戏了。大家默 默地踩着自己的那个木框,棉帘外面那各式器具磕碰的声响倒更加分明了。 小红十二分地想离了那木框,到外头去看看那些师傅们正在忙碌的活计。蒸 饭时,几分米,几分水,摊开晾饭要晾多久?她还想去问问有何诀窍在其中。无 奈何婆子瞪着一双三角眼,对小红还格外加了注意,动作稍慢就加以呵斥,因此 踩了一个下午的麦粉,什么都没学着。 临收工时,那个被揪了脸蛋的少女边洗着脚上的麦粉边悄声问小红,“我们 踩这么多麦粉做什么?踩这么紧实,简直可以拿去砌城墙了!对了,是不是华城 里翻修城墙缺了石料,拿麦粉砖去顶上啊?” 小红笑道:“把麦粉砖在城墙里侧贴那么一层,若华城被围了,城中粮食吃 尽,就把这些麦粉砖拆来吃,立时有了力气,打得来犯者一个措手不及……” 她踩了半日的麦粉,心下气闷,也就与那少女一起胡言乱语起来。 那少女一张略圆的鸭蛋脸,两颊饱满,肤色雪白,美中不足的是脸盘稍显大 了一些,腮上淡淡的几点麻雀屎样的斑痕。所以她来时搽了粉,想遮了雀斑,又 抹了红晕,想让脸盘看起来小一些。若不洗掉那一脸的妆,也可算是九分的美人, 眼下素了脸,就只余下七分了。 小红一笑,向那少女报通了自己的姓名,自然还是“古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