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第二十三章湛月清霜夜访君(2) 三年后,当初那个酒坊的老板到村上来找刘伶讨要三年前的酒钱,刘伶的妻 子正要与这人算账,那老板却道:“他不是死了,是醉了。” 待挖开刘伶的坟墓,打开棺材,见刘伶穿戴整齐,面色红润,像生前一样。 老板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叫道:“刘伶醒来,醒来!”刘伶果然打了个哈欠,睁 开了眼,嘴里犹喃喃夸道:“好酒,好酒!” 你道那老板是谁?就是被造酒行拜为祖师爷的杜康。从此以后,“杜康美酒, 一醉三年”就传开了。有人说杜康和刘伶后来都成了仙,上天去了。杜康故意造 酒作坊引刘伶醉,就是为了度他成仙的。 小红听得气闷,想这不是在说我吗?我若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刘伶,今日就 要被他这杜康骗得醉三日不成?他骗我醉三日,难道也是为了度我? 江清酌讲完这个故事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她的眼泪已经流得用袖子擦都擦 不过来了。小红自觉狼狈,便对江清酌道:“今日你是输定了的,我先回去休息, 明日再来,你可要履行承诺。” 她站起身来,忽然眼前一片金星,踢到了桌腿,身子向侧一倒。她心中明白, 想站住已是不能了,就见那木头楼板隔着光怪陆离的泪帘迎面向自己扑过来,只 有眼睁睁等着鼻子撞上去。 此时,从江清酌的袖子里飞出一条细钢索来,缠住小红的腰肢一带,将她拉 到了自己的膝头。 “你这是醉了。”他依旧神闲气定。 小红心中不服气,躺在他的膝盖上拼命想挣扎起来,全身却没了一丝力气。 想争辩,舌头也木了,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我是不会醉的。难道是烧酒喝不惯?她不甘心地想着,渐渐连意 识也模糊了。 小红醉得像是已经死过去一样,动也不动,哼也不哼。江清酌将她放在膝头, 为她理了理头发,转身又去看那棋局。只是在拈起一粒棋子时,不免要抬头望一 眼夜空,看月盘在天空中的位置。 鼻端嗅到的酒气越来越浓重了,比方才开了坛子斟酒时更浓。 江清酌低头望去,只见小红的脸上沁满细密的汗珠,一头秀发濡湿,通身的 衣服也从里面透出湿意来。方才灌下去的烧酒,等不及化作酒泪,居然化作了酒 香四溢的汗,从她的头发里,从身体的每寸肌肤下渗出来。 这时门前忽然传来肢体相搏之声,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外头的人只管相斗, 却没有一个说话的。 定是来找她的。江清酌微微一笑,用袖子为她拭干了脸上的汗珠,伸手从袖 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来,拔开软木塞,倒出一粒丸药。 外面的打斗正在激烈处,忽然隔壁门户一响,一个少女尖脆的声音打断了这 场斗殴,“谁啊?!大半夜的在外面拍被子!要晒被子等明天太阳出来晒!” 顿时一片静默,外面相斗的人好像都在低头认错。 江清酌扶起小红,托起她的头,用另一只手掰开她紧咬的牙关,要将药丸送 进她的口中。 忽然,小红在他怀里轻哼一声,居然睁开了眼睛,眼见药丸送到嘴边,竟然 将头别过去,躲开了。 “这是什么东西?”她有气无力地问道。 “醒酒药,你醉了。”他倒是一刻也没忘记提醒,她已输了赌约。 “我没有啊!”她推开他的手,摇摇晃晃地翻身坐起来,站到地上。就在这 时,门被一脚踹开,当先跑进来的正是无心。 无心本是在客栈的大堂里等小红,久等不来,不免担心,就上来察看,遇见 从未谋面但忠心护主的哑奴,两人都不说话便交起手来。若不是被萝卜姑娘半路 叫停,这会儿也不一定能分出胜负来。 无心一眼看见小红,先松了口气,随即闻到漫天酒气,看见小红发梢滴着水 珠,又皱起眉来。 “小红?你怎么在这里啊?”萝卜姑娘惊喜异常,跑进屋里,见小红低头不 语,自以为明白了,“嘿嘿,我知道了,你想去华城,怕自己落选,所以直接来 找少东家讲情!哼!你怎么会有你这种想法呢?他们不挑你,是他们瞎了眼,你 挑了他们,是你瞎了眼珠。这种地方不待也罢。姑娘我玩够了,也不打算去了。” 一转身,她又笑嘻嘻地问江清酌,“江公子吗?小女子这厢礼过。不知道你 们何日动身去华城呀?” 江清酌看着小红,答道:“明日正午就动身,还望小红姑娘回去与令兄好好 辞行,也收拾一下行装。” 小红脸色苍白,自喝了酒后到现在,一直就这么白着,因此这会儿也不显得 她有多狼狈,顾不上说几句客气话来道别,就被无心拉着出了房间。 回到豆腐坊,古大巴见小红如此模样,不免又要问。无心气哼哼地将他所见 所闻讲述一遍,小红垂头半晌才道:“我与他打了赌的,但不是因为输了赌才不 得不去,我心里也是一直想去华城的。” 小红还以为古大巴会像半年前那样肃然阻拦,没料他继续数着桌上的铜钱, 轻松地道:“真想去就去吧,说不定能遇见晴晴,两个人要相互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