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想起聊斋中的鬼魅故事 闹都闹了,以后尴尴尬尬地相处,还不如干脆一刀两断,干吗自己给自己找不 痛快呢?人活一世,草活一秋,谁能为谁负责任呢? “走吧!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吴萧萧冷若冰霜。 “不想见我,你想见谁呢?”田泽嬉皮笑脸地说。 “见谁都不愿意见到你!”吴萧萧有点生气。 两天以后吴萧萧到田泽家门口取车的时候,碰到了心雨。心雨正跟同学往小区 外面走,说着笑着,俨然没看见吴萧萧。 “心雨!”吴萧萧喊了一声,心雨定在了那里。 “扎巴还好吗?”吴萧萧笑眯眯地问。 “很好!你来干什么?”心雨戒备地问,眼神里透露出慌张和迟疑。 “我来取车。你父亲在家吗?”吴萧萧和颜悦色地说。 “不在!”心雨说,“我们家没人!” 吴萧萧笑了,“今天没工夫去你家。”然后转身走进了停车场。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心雨对同学说。不等同学询问,心雨先自转了身, 快步走回家去。 不必回头,心雨也能看到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不必猜测,心雨也知道他们在想 什么:这个女人是谁?她来这里干什么?她和心雨爸爸什么关系?心雨干吗紧张兮 兮的? 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美丽到让任何见到她的人都会为之怦然心动,心雨也不 例外,但心雨更多感觉到的是恨。这样的恨未免有点儿悲壮。 他为自己的母亲悲哀,也为自己悲哀,更多的悲哀来自于那份心动。自从看见 吴萧萧那粲然一笑,他就沦陷在那旋涡一样的笑容中了,而先前,他只为足球心动, 为足球着迷,为足球沦陷。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晚上却常常想起她的笑容,即使那笑容如一把钢刀插在了 母亲的心脏,他还是会想起那美丽到残酷的笑容。她的眼睛很清澈很透明,乌溜溜 的黑眼珠机巧而灵动。一抹红唇毫不遮掩地展示着她蓬勃生长的欲望。她的身体, 哎!她的身体正是被掩藏在宽大的羽绒服中,才更加引人想象和渴望!这让他想起 聊斋中的鬼魅故事,女鬼或者狐狸精,美丽的诱惑没有道理,却往往致命。 这个家越来越不像家了,安淇突然心血来潮要报考注册会计师,整天把自己关 在房里用功。心雨要高考了,也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用功。老太太和老爷子除了 下午遛狗,就是关起门来研究电视节目,兴许是怕影响孙子跟儿媳学习吧,轻易不 出自己房门。田泽整天忙于应酬,回家的时候本来就不多,好不容易回到家来,除 了父母偶尔跟他说两句话,就再也没人理他。即使春节,也是这样。 大过年的,总不能老在外面泡着吧?田泽就这么一个人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走 来走去,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可就是不知道究竟哪儿不对劲儿。这个家各自为政, 好像谁和谁都不搭界似的。即使坐在一张桌子前吃饭,除了面对老两口时大家的目 光是直接的、友好的,他们彼此之间的目光却从来没有相遇过,好像大家只是为了 老两口存在着,彼此之间却是不存在的。就好像大家都在彼此回避吧,也彼此遗忘 了。尤其是儿子,眼睛里只有爷爷奶奶,连父母都是若有若无的,这不得不让田泽 心里纳罕,也心生疑窦了。某一天,田泽有意识地想跟心雨聊聊,但心雨也有意识 地回避了他,推说自己忙,没理他。 可有那么一天,田泽一个人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就突然觉得后背凉凉的,不知 道为什么就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自己,猛地回头却看见心雨正站在书房门 口发呆。田泽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看电视,还是在看自己,离得很远,田泽看不见心 雨的眼神,但却隐隐感觉到了一种敌意。这种敌意很特别,好像带着刻骨的仇恨似 的。看到田泽回头望他,心雨转身进了书房。 整个家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除了老两口还算正常以外,处处透着玄机。 即使老两口也有点儿探究的意思,对田泽的电话特别地关注,每当田泽接电话,他 们都屏气凝神地倾听,好像田泽背着他们有很多的秘密似的。 密密麻麻的空气让人窒息,没到初五,田泽就去了公司上班。 路边的迎春花开了以后,柳树发了芽,结了柳絮,春天就一步赶着一步粉墨登 场了。 星期六的下午,心雨领着一个漂亮的女同学进了门。安淇和田泽都不在家,田 泽平时周六也不在家的,安淇是出差。安淇周四的时候去了长沙,走的时候就说要 到周日下午才能回来,最近安淇老是周末去长沙,周日下午回来,大家都已经习惯 了。家里只有爷爷奶奶。 心雨进门的时候,刚好碰到爷爷奶奶领着扎巴出门散步。女同学有点怕狗,看 见扎巴直往心雨背后躲。 这是心雨第一次领女同学回家,爷爷奶奶好奇地看着那个女孩儿,笑眯眯地, 直勾勾地,直到把人家女孩儿看到脸红,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