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敢问相煎何太急(3) 父皇?!我看着满地太监尸体,再看到曜无奈苍白的笑脸,心中震惊。难道, 这一切都是…… 我手一松,血粟滑落在地,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阳光在山峦间若隐若现,可这林子依然带着沉寂的萧瑟。空气中是陈年的青 草气味,腐败的鸟兽尸体孵化出一层薄得近乎透明的瘴气。那绵延开来的林子, 迤逦向前,看不到尽头,仿佛张旭一笔,狂草游龙,行墨遒劲,却永远猜不透方 向。 即便是白天,在这密布的丛林中也是大树遮阴,不见天日。道路崎岖盘旋, 如同一条黑蟒,匍匐向前。山体不断有积水透出,松软的泥土带着潮湿的滑腻, 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得惨烈。前方瘴气浮沉如海,透明带着点灰黑的空气弄得人昏 昏沉沉。 “最近真是背死了,狗落平阳被虎欺,想当年本姑娘在长安号称……” “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你到底是不是当朝玉相的宝贝女儿?”曜懒洋洋 的声音传来。 “我是最近吃了太多的苦头,脑子反应有点慢而已。太医不是说过,受了惊 吓的人会出现短暂的精神恍惚情况吗?” “你是不间断的神智失常!说实话,南宫烨冷静睿智,功夫过人,如果没有 你在他身边拖累他,我的人没那么容易得手。”南宫曜看了一眼我,摇了摇头说 道。 呃——我一时语塞。拳头捏在手,狠话在喉头。算了,看在他是伤残人士的 分上,不和他计较。 “我说南宫曜,你确信在这条烂泥巴路里走能走回长安?”我扶着曜,他整 个人都靠在我身上,我累得一头大汗,他却很是悠闲。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现在我们身后都是追兵,走得到走不到都得走,这叫 逃命懂不?”他打了个哈欠,压在我肩上的力道又重了些。 “也就是说,不一定能逃回长安?和烨一起是逃命,和你一起还是逃命?” 我一肚子的不满,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谁要杀谁,反正我是最可怜的啦。 “你别把自己说得和扫把星一样。不过你放心,本公子不怕被连累。” 你你你……我我我……我忍。我根本就是那个被连累的,最无辜的,最倒霉 的。我一个要饭的,不小心投错了胎,导致今天的惨剧。 “走慢一点。”曜吩咐道。 “走慢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破树林?”我咬牙切齿,现在累得半死的 可是我! “永远走不出去才好呢。”曜自言自语。 “什么?” “哎,你相公我受了重伤,走不了很快。”曜可怜巴巴地说着,我听得嘴角 抽搐。 “你伤不伤关我屁事!你伤重不治才好呢。”我累得喘气,满肚子委屈。 “是吗,那么那天是谁哭得像寡妇一样?又是谁跪在那儿跟老天爷发誓说只 要我没事自己甘愿减寿十年?又是谁没日没夜地照顾我,天天喊我名字说喜欢我, 不准我死掉的?”曜眯起眼睛,一副吃定我的表情。 “真该让老天爷把我十年的寿命还给我。”我低声咒骂了一句,脸却一阵阵 发烫。 那天,曜和那几个大内高手“打架”完了以后,受了很重的内伤。我背着他 一路走,喊着他的名字不准他睡着。他冷,我抱着他;他痛,我陪着他一起痛。 他昏迷了又醒,总是不停地吐血,在我惶恐地以为他挺不过去的时候,他的伤却 慢慢好了起来,还总贫嘴说是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 一路上,我总忍不住嘀嘀咕咕地发牢骚,曜总是一句句地和我顶嘴。我一天 比一天没精神,他却一天比一天精神。 “南宫曜我告诉你,如果明天我还走不出这个破地方的话,本姑娘就……” “你可真够啰唆的,以后讨了你当老婆不被你烦死!” “谁要做你老婆啊……” “不做我老婆你想当尼姑啊?” “我不做你老婆为什么要做尼姑?” “除了我谁还肯要你这个小饭桶?”他的笑声爽朗如同春日暖阳,瞬间驱散 了阴霾。听见他半开玩笑的话语,我又好气又好笑。 “曜,你说——你真的……没有想过要杀了我吗?”犹豫了很久,我还是问 出了那个埋在心底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