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大。”不知何时走上顶楼佟水仙以她娇媚的声音喊着仍然蹲在一棵武竹前
面发呆的芙蕖。
芙蕖转过身。“有事?”
“你外找。”靠着门框的水仙,怎么看都是个大美女,连太妹双手环胸准备打
架的姿势,她做起来都特别有韵味。
芙蕖站起身,挑挑眉。“确定?”不习惯表现喜怒哀乐的她把自己的诧异掩饰
得很好。
有人找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几乎可算没有朋友的人会有人来访?她甚至不
曾留下任何住址给旁人,连未婚夫徐全棱也不曾送她回家过。
“百分之百。”水仙瞥了一眼走近她身边的芙蕖,打今天中午见到老大起,她
就觉得老大有些异于以往,现在她再次确定,是因为少了那副老气横秋的黑框眼镜。
姊妹当久了,就算芙蕖刻意的和大家保持距离,水仙依然熟知姊姊的一些坚持
与固执,更知道她的软弱。例如:那副眼镜,不过是芙蕖拿来保护她自己的一项工
具。在芙蕖的认知里,戴上了眼镜,也就穿上了距离;穿上了距离,则代表拥有安
全。
而今天,长期陪伴她的眼镜无端的消失了(打死她都不相信什么被疯狗咬走这
种原因),是否意味着她脱下了距离,与她们这两个妹妹又更亲近了?
“名字呢!”芙蕖问。
“没问。不过,先提醒你,是个男的,但不是姓徐的。”在跨过门槛时水仙朝
芙蕖丢了句,佟家姊妹中只有她凑巧看过徐全棱一、两次。
佟芙蕖猛然停下脚步,掩饰不住惊吓的瞟了一眼露出微笑的妹妹,然后,不发
一语的下楼。
佟水仙轻轻笑了两声,优雅的跟着走下楼梯,心中兀自思量着:大姊的改变,
该不会和楼下那个男人有关吧?
* * *
“所以,简单来说,你的工作就是帮助别人变美?”佟鸢尾将上身往前倾,好
奇地问着坐在她旁边的William.
嘿!这个William 大哥很帅呢!和日本艺人押尾学很有明星脸喔!不过之William
大哥比他看来成熟些,更MAN 的感觉。可惜,他不是大姊的神秘未婚夫,否则有个
这么有型的姊夫还真炫!
“可以这么说,不过,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优点,我只是负责帮大家把他
们无意中掩盖住的美丽,重新挖掘出来罢了。”
“那你收男客人吗?”鸢尾又追问,现在的男生都满闷骚的,或许也有人会想
改头换面。
“男客人也是有的。比如一些没有社会经验的新鲜人,他们要参加面试或者一
些重大考试之前会先来和我聊聊,学习得体的职场穿着,让他们在面试时能够脱颖
而出。不过,通常会来找我的男客人大部分都是朋友的兄弟,或者女客人的男朋友,
被他们半推半就哄来的,真正自己发现需要,又肯主动出击的人并不多。”
“为什么?”
“因为他们怕丢脸,男人,是很好面子的。”说完,他喝了一大口杯中的薰衣
草奶茶,露出满意的微笑,转头对着又在厨房中烧水的杜鹃称赞道:“哇!杜鹃阿
姨,您从哪儿学来这薰衣草奶茶的方子!味道比外头咖啡厅里一壶两百五十元的要
好喝上千百倍!现在我总算知道什么叫‘无奸不成商’,他们那样,简直是拿我们
当狗在喂。真没尊严!”
厨房里的杜鹃听了,仍是浅浅的微笑着。
“歙,大哥,这算是你对我们管家的夸奖,或者是你想要再喝一杯的计谋呢?”
鬼灵精怪的佟鸢尾不怀好意的用手肘推了推William.“大男人讲话绕什么圈子呢?
要直来直往,这样不行的。William 大哥,小心被别人误认为是娘娘腔或者性别认
知有问题的家伙喔!那就太枉费你这一身俊帅的皮囊了。”
William 的回答却是朗声大笑,一口气灌完了杯中的奶茶。“是是是,我是太
拐弯抹角了,那就麻烦你佟鸢尾小姐替我向你们的万能管家再讨一杯让我体会到人
性尊严的薰衣草奶茶,如何?”最后,不忘把杯子递给鸢尾。“不胜感激!”
佟鸢尾没有接过杯子,却直盯着William ,很不信任的说:“你真的是我家大
姊的朋友?”
“你怀疑?”
“当然,因为你横看、竖看,侧着看、倒着看,甚至切片放在显微镜下面看都
不像。”
“是吗?那要怎样才像?”William 顺水推舟的问,想多认识一点她口中的大
姊,那个被他吓跑的佟芙蕖。
的确,他并非佟芙蕖的朋友,只是个抱着歉疚来归还识别证的陌生人。一下工,
他就打电话到芙蕖的学校,在没人接听的情况之下,他只能向系秘书询问佟家的住
址,亲自来归还物品,没想到却进而结识了佟家几个风情各异的女郎,这也算是奇
遇吧!
不不不,比起刚刚才送走的阿杰的大象堂姊,这根本就是艳遇!
想到阿杰的大象堂姊,William 的鸡皮疙瘩又布满全身。
停停停!别再想了,噩梦已经过去,美梦就要降临。
而他目前暂时的美梦,就是眼前的佟家姊妹了。
佟家的姊妹各有特色,眼前的鸢尾年纪虽小,却精明得不客人小觑,好好发挥,
将来必定是个了不起的女强人;刚才打过照面的水仙,则是他见过最有魅力的女人,
举手投足,都能吸引住男男女女的目光。
佟家的女孩子,其实都已经成功的展现出属于她们自己的美丽,在她们面前,
他这个经常替女人操心的整体造型设计师,突然有种可以大大松口气的感觉。他的
专业、他的才华,在佟家几个女孩子的身上,似乎英雄无用武之地。
呃……也不尽然啦,她们家还是有害群之马的,譬如现在鸢尾口中的佟芙蕖。
“笨!大姊的朋友,当然就是要像她嘛!”鸢尾用她的纤纤玉指在餐桌上打着
拍子,大眼珠骨碌碌的转着。“要像她一板一眼,要像她追求完美,要像她不苟言
笑,要像她冷若冰霜,这还不够喔,还要像她……”
William 好笑的看着对佟芙蕖的性格如数家珍的鸢尾,再瞥了一眼出现在楼梯
口的人影,作弄的接着问道:“还要像她什么?”
完全不知自己已大难临头的佟鸢尾依旧兴高采烈的说着。“要当大姊的朋友,
当然还要够狠、够冷、够无情、够机车、够……”脑袋突然转不过来,她“够”了
半天,还是接不下去。
正在烦恼时,突然某人好心的给了答案。
“够没人性。”
“对对对,说得好!就是这个,‘够没人性’!”鸢尾像中了乐透彩头奖似的
抓住William 的手。“没错,要当我们大姊的朋友,一定要够没人性,就像机器人
一样缺乏喜怒哀乐,才可以和她相处下去。大哥,光是这一点,我就确定你已经出
局了。”一脸惋惜的模样。
随后她又大刺刺的说:“歙,好心的杜鹃阿姨,刚才多谢你帮忙啦!”她转过
头,自以为是的要向杜鹃道谢。“你讲得实在是太……”接着,她陡然全身冻结。
“啊!啊!啊!”连“啊”了三声,一口口水卡在喉咙,吐出来也不是,吞下去又
难受。
“我讲得实在是太贴切了,对吗?”佟芙蕖冷哼了一声,走近餐桌,拉开她的
椅子坐下来,对张着大嘴的鸢尾说:“把嘴巴闭上,否则我请阿姨拿颗柳丁塞你嘴
里。”
“塞柳丁干么?”佟鸢尾吞下口水,依旧不怕死的追问,她已经下定决心,就
是死,也要知道自己是用哪种方法死的。
“当成大猪公,宰来吃啊!笨!”接话的是佟水仙,她踱步进厨房帮杜鹃端过
烧开的水。
“佟水仙你敢骂我笨!你不要——”咽不下一口气的鸢尾,又想抬杠。
“嗯?”佟芙蕖杏眼朝幺妹一瞪,少了眼镜的遮盖,她的眼神更加犀利。
深怕真的会被塞柳丁的佟鸢尾,赶紧将嘴巴像蚌壳一般的密 密合上,不敢再
吐出一粒沙,呃,不,是一个字。
芙蕖一坐下,问道:“人呢?”意思是,要找她的人呢?
“你对面。”水仙极有默契的给她一个答案。
芙蕖眯起眼,企图以她六百度的近视眼看清楚坐在她对面的是何方神圣。在隐
隐约约中,他模糊的轮廓勾不起芙蕖的任何记忆,唯一让她略有印象的是他的一头
往上猛冲又挑染成金色的头发。
等一下,金头发!
记忆的盒子被那头金发给撬开,佟芙蕖忆起了中午那一场伟大的冒险。“是你!”
花容失色的芙蕖惊慌的由椅子上站起身,退到后面的餐具柜前。“你、你怎么会出
现在我家?”
“来和你的妹妹们聊天啊!她们每个人都好可爱。”见芙蕖离开座位,William
也跟着站起身,笑嘻嘻的说。
“聊天!?"William的笑容让芙蕖心惊胆战,这个神经病突破重围找上她们家
三个女孩,究竟有什么企图?电影”沈默的羔羊“里面的博士也喜欢和人聊天,但
他更喜欢把人开肠破肚!况且这个神经病的笑容,和变态博士的笑还有几分类似!
一股恐惧感升起,外公不在,只有她能捍卫家园,保护妹妹的母性光辉在这时
发扬光大,芙蕖控制不住的大骂。“谁准你进来的!谁准你和她们聊天的!还有,
谁准你们和他说话的?过来,你们都过来,快点!”
“大姊?”
“大小姐?”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一向以冷静闻名的佟芙蕖为何突如其来的失控?再
说,William 大哥不是她的朋友吗?
“水仙、阿姨,你们赶快过来!”
即便不明就里,温顺的杜鹃仍旧听话的躲到芙蕖背后,水仙藏在柱子后看好戏,
只剩下鸢尾还坐在William 身边,为了怕她说话被大姊发现,她悄声的问:“喂,
大哥,你是哪儿得罪了我大姊?她不但讨厌你,还似乎把你当成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了喔!”
“其实,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她了。”William 也跟着低声的说,他摊摊手,
表示无奈,不过就是认错人,外加捡到她的识别证罢了。
“所以,我刚才就说你一点都不像我大姊的朋友嘛!”比起大姊,这个William
大哥可爱多了。
“老幺,你给我过来!”两人窃窃私语的模样教芙蕖更紧张,深怕金毛狮王会
捉住鸢尾当人质,到时就麻烦了!
“大姊,没那么严重,William 大哥不过是……”想当和事佬的鸢尾不放弃最
后一丝希望。
“过来!”芙蕖冲向前,一把拉了鸢尾塞到背后。大哥?还叫得那么好听,敢
情他给她们家小妹下了什么蛊?
“喔!好痛!”鸢尾甩甩手,夸张的大叫,不晓得看来纤细的大姊力道原来这
么大,今天果然大开眼界。
“我警告你,不准再接近我们一步,我给你十秒钟,你自己走出我们家,我就
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你走,你要是想乱来,我马上报警,到时候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趋前抓起桌上一副刀叉,胡乱的挥舞着。“中午人在你的地盘,算我怕你,现在你
人在我们佟家,我可是不会心软的。我说真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数到十,
你再不离开,我就让你等着吃牢饭。”
“呃……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William举高双手,表示投降,这个佟芙
蕖,不仅外表需要改造,看来连内心都需要好好打理打理,她似乎有妄想症的倾向。”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一、二、三……”开始计时,完全不给机会。
“我并没有恶意——”他挥挥手,表情百分之百诚恳。
“五、六……”
“不过是喝了杯下午茶——”他指指桌上的骨瓷杯。
“八、九……”
“还有,来——”说着,他把右手伸向牛仔裤后面的口袋,仿佛要掏什么东西。
他的举动引起芙蕖的危机意识,糟糕,他准备来暗的!说不定他口袋里面有枪
还是其他危险物品,等着对她们疯狂扫射,不行,她要先发制人!
“来还——”哎哟,卡住了,真讨厌!威廉低头看看自己过小的口袋,懊恼地
想。
说时迟,那时快,抓着刀叉不放的佟芙蕖已经朝William 猛冲过去,狠狠的一
脚踢向他的膝盖,再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脑筋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之William 给扑倒在
地上。
随即,尖叫声此起彼落,每个人都被佟芙蕖的举动给吓得魂飞魄散。
“哎哟!”是William 的哀叫声。
“大小姐!”杜鹃担忧的喊着芙蕖,深怕她有什么闪失。
“William 大哥!”胳臂往外弯的鸢尾关心的是无辜的William.
“搞什么鬼?”水仙靠着柱子,皱起她完美的眉毛,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场闹剧。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William ,整个人卧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就像在拍
“清凉到底,雀巢柠檬茶”的广告一样,不过,人家是跌进水里,他呢,则是头上
肿了个包。
“你说!你来我们家究竟有什么企图?”发了狠的佟芙蕖抓过一张椅子,将William
固定在地板上,之后跪在他身畔,一手拿着刀叉,一手死命的掐住他的脖子,恶狠
狠地问。
“咳咳咳!你犯规,你才数到九。”William 咳了几声,埋怨着。
手下败将还多话,好,继续数。“九点一、九点二……”
“我来还……咳咳咳!”呼吸困难,怎么说咽!
“……九点五、九点六、九点七……”看他还能变出什么把戏!
“咳咳,我是来还你识别证的。”
“九点……嗄?”这会儿换成佟芙蕖呆若木鸡,掐住William 脖子的双手也不
自觉的松开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来还你识别证的。”呼吸顺畅后的William 侧了个身,努力的取
出他口袋中的重要证物,这是唯一能够证明他清白的物品。“不过,看样子——”
他瞧了一眼已经被压歪的识别证。“你得重办一张了。”
佟芙蕖接过眼前的IC卡,瞪着照片中对她似笑非笑的自己,突然有种无语问苍
天的感觉。
老天!这是哪门子的乌龙?
她好想哭!
* * *
佟芙蕖例行性的浏览着她的电子邮件,除了鸢尾偶尔会转寄一些无聊的网路笑
话来之外,寄给她的信件谈的几乎都是正事,目前她正在看的便是以前一位学生寄
来的E —mail,原来他准备申请出国留学,需要她帮忙写推荐信函。
看看日期,竟是五天前的邮件,而他希望她能在今天之前给他一份原始档案,
待他列印完后再拿来请她一一签名。
芙蕖挫败的低吼了一声,今天之内要她赶出一份推荐函!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根本连这名学生的背景资料都还来不及去调出来查看呢!
她不悦的想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却再次发现又做了白工。
没错!就是少了眼镜的关系!
现在的她可不是因为看不见在烦闷,而是因为看得太清楚在生气。
不需要眼镜就看得清楚,提醍她一周前去做过视力矫正手术;做过视力矫正手
术,又提醒她曾经如何的搞过一次大乌龙。
想起一周前的那个下午,佟芙蕖就糗得想把自己给了结掉!
在严过那一阵人仰马翻之后,她总算在所有人七嘴八舌的解释之下,搞清楚William
根本不是她原本以为的“神经病”,他不过和她一样是个过分投入工作的工作狂。
而那天,他也没有对她的妹妹们存有一丝的邪念,只是凑巧被杜鹃阿姨的甜蜜午茶
给收买,凑巧和鸢尾一见如故,凑巧忘记向水仙表明他的真实来意,而延迟了归还
她识别证的动作,才会酿成这场乌龙。
误会冰释后的佟芙蕖简直羞得无地自容!
她的尊严!
她的形象!
她的不容侵犯!
全部因为这样的一个小误会而破坏殆尽!要她以后如何在家人们面前端出做大
姊的架子?
更糟糕的是,居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搞出这么没水准的笑话。
哈!她还真是个笑话!
最后。也不晓得是William 太有修养,或者是杜鹃阿姨在背后求事情,他居然
轻松的说:“这也没什么,你大概是没戴眼镜,看不清楚,缺乏安全感才会这样。
这样吧,为免日后有人和我一样惨遭你的毒手,你就赶紧去做个视力矫正手术,一
劳永逸。选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吧!我有个好朋友是眼科医生,帮你安插一下
绝对没问题。”
就这样,在William 超有效率的安排之下,她便糊里糊涂的被妹妹们给送进了
手术房。在手术台上她的双眼被人折腾好一阵后,她得到了一副过大的透明眼罩,
医生说那是避免她不小心碰到眼睛而准备的,并且换来了一整周没有道理的假期。
假是水仙帮她请的,理由是:“‘眼睛是灵魂之窗’,这几天你的眼睛休息,
所以灵魂也可以跟着放假。”
“灵魂放假!这是什么理由?”她记得自己当时这么喊道。“我怎么可能放着
手下的研究生颓废一星期?”她害怕等她再回到工作岗位时,那状况不会是一个
“乱”字就形容得了的。
可其余三人却不知哪来的向心力,硬是将她五花大绑的带回家休养,不容她再
说一个“不”字。
鸢尾甚至还威胁她。“大姊,去年交通大学才过劳死了三个年轻的男教授,你
不会希望成为第四个上新闻的案例吧?”
好哇,趁她挂病号就这么欺压她?真是无法无天了这几个丫头!
但是,不可否认的,当她们这般关爱她时,一股细细的暖流却注入了她的心底。
大姊和长女的身分,使她不敢太放纵的与其他人嘻笑打闹,她该做榜样,该保
持超然态度,不该瞎搅和。但每每见到两个妹妹和杜鹃阿姨自在的撒娇、插科打诨
时,她却又有种被排挤在外,仿佛与姓“佟”的她们来自两个不同佟家的感觉。
进一步推究,那种感觉,叫孤单。
二十多年的孤单,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同理可证,要打破这陈年的藩篱,也
不是三言两语的关怀就能成功,然而,她很庆幸,和妹妹们之间,已经有了新的开
始。
这次意外的手术,或许会是终结她孤单的开始!至少,让她们四个手忙脚乱的
忘记了外公的离家。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无意间,她竟想起了William 的笑,还有他那头招牌的金发。或许,她该找个
机会谢谢他,上回手术的钱还没还他,不是吗?
不过,前提是,她得先完成这份推荐函,对William 的感谢,先丢—边去!
相信同样是工作狂的他会谅解她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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