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苏恬儿无法置信地瞪大眼睛,傻愣愣地看着童隽,“隽哥哥,你为什么……” 童隽静静垂手站着,一语不发,满脸冷淡。 苏恬儿摇摇头,过度的惊讶让她有些语无伦次:“不,你怎么会在这里?不, 我是说你为什么……” 一旁的林含玉接口:“你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去向官府告密,是 吧?” “没错,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最敬爱的隽哥哥会在这里出现?为什么我会说是他 去报的官?” “理由很简单,因为这个!”林含玉说着,凑近童隽,张嘴覆上他的。 童隽并没有拒绝,他定定站着,接受了林含玉的亲吻。 苏恬儿眼睛几乎都发直了,“你们……你们……” 林含玉偎着童隽,示威似的凝望着苏恬儿,“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之所以 会认识练锦是他介绍的;我会去学刺绣,也是他教的,好让我有机会接近练锦,了 解练锦,所以如果你要怪的话,就怪他好了!” 苏恬儿看向童隽,“隽哥哥,她说的都是骗人的对不对?她说的都不是真的对 不好?” 岂料童隽摇头了,“不,她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练锦也 是我主动介绍给她认识的,甚至她会去学刺绣,也是我安排的,目的正是为了接近 练锦。” “为什么?你和锦哥哥不是朋友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童隽露出一丝苦笑,“恬儿,记得我告诉过你,朝廷每年进贡给北方的贡品, 绝大部分都是由练家所提供的?” “当然记得,你说正因为绝大部分的贡品都是由练家所提供的,所以要截断贡 品来源的最好方法,就是从练锦身上着手——”苏恬儿说到这儿陡地住嘴,她抬起 头错愕地瞪着童隽,“不!不会的,你所说的只是你的推测,不会是……” 童隽点头,“恬儿,你猜对了!我所说的根本不是猜测,而是作法。这么多年 来,白水寨就是这么做的。” “那你……你是……” 林含玉接口:“他就是白水寨的真正幕后首领,韩隽。” 苏恬儿一听到童隽的另一个身份竟是白水寨的首领这事,如青天霹雳般,震慑 得她久久说不上话来。“你是韩隽,你不是童隽,不是我的隽哥哥!” 童隽蹲下身子平望着她,“不,我是你的哥哥童隽,我还是那个疼你、宠你、 爱你的隽哥哥,但我也是白水寨的首领韩隽。” “我不懂,为什么你是童隽,又是韩隽?” 童隽轻轻一笑,俊秀的脸上却浮现一抹无奈,“其实我本姓韩,童则是我义父 的姓,算是一种掩饰。” “掩饰?你想掩饰什么?” 童隽不答反问:“恬儿,你该知道岳飞岳元帅吧?” “当然,那是打败金人的大英雄,如果不是秦桧陷害他,说不定现在我们早就 回到北方去了!” “嗯!没错,岳元帅确实是大英雄,但却因为功高震主、理念不和,而惨遭杀 身之祸。” “你提这个做什么?你做出这些事,难道是和岳元帅有关吗?” “当然有关,因为我祖父韩庆就是岳元帅旗下的一名大奖,当年随着岳元帅攻 打金人,大败金人三十万兵马。可是因为岳元帅含冤被杀,使得我祖父在灰心气愤 之余告老还乡,后来他积郁得病而去世,临终前犹不断告诫我,要记得岳元帅的心 愿,杀胡虏、收复失土。但你也知道,当今皇帝贪生怕死,每年宁可花费大笔金钱、 布匹屈辱注和,也不肯起而作战,收复失土。在无法可想的情形下,我只好出此下 策。” “你是说你之所以会在这里招兵买马,抢劫过路船舶,甚至劫持贡品,都是为 了逼迫朝廷停止献贡,起而应战?” “没错,因为堂堂大宋子民岂可屈居人下,沦为人臣?为了达到目的,我想办 法接近练锦,以了解练家每年进贡的数字和项目,并将含玉送给他,希望练家就此 打消进贡的举动。” “想不到你陪了夫人又折兵,既赔上读书人的清誉,又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 连她都弄假成真爱上锦哥哥?” 童隽点点头:“嗯!但更让我惊讶的是你,我怎么样都没想到你居然会嫁给练 锦,还阴错阳差找含玉拿了那幅绣梅竹山禽图。不守,说来说去我还是得谢谢你, 没有你,事情恐怕还无法进行得如此顺利。” “所以这一切事情都是你刺划的?包括把我骗来这儿?” “不,至少栽赃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那么是她?”苏恬儿指向林含玉。 童隽没有回答,只是阴沉地看向林含玉,“含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难道 不知道这样做反而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吗?我问你,你是不是像恬儿所说的爱上练锦 了?” 林含玉脸色一白:“我……” “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什么话吗?千万不能为练锦动情,因为那样只会让自己 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为什么你还……” 林含玉咚的一声跪在童隽面前:“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爱他,可是我实在克 制不了自己不要爱他,因为除了你,没有男人像他对我那么好,所以我……” “即使如此,你还是不该用绣画来威胁他,甚至栽赃,因为练锦不是那种你可 以威胁、栽赃的男人!如果不是我抢先一步拦住练锦,并赶去报官的话,你现在早 就被捉了,你知道吗?” “打从我强迫他重回我身边以后,我就知道我错了!但我真的受不了他娶这丫 头而不要我,我好嫉妒、好不甘心!我……我什么都比她强,为什么他偏偏不爱我?” “含玉,感情的事本来就不能勉强,就像我……”童隽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似 的,神情一黯。 而林含玉则跪在他面前,身子不住颤抖:“童隽,我错了,请你原谅我,至少 我还让练锦进了天牢,让你少了一个敌人,不是吗?” 童隽冷冷一哼,“你以为那个贪生怕死的皇帝能关练锦多久?” “不,这次练锦行窃赃物是证据确凿,他没那么容易从大理寺出来的。” “是吗?如果你真这么想,那就太小看练锦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把 恬儿带来这儿?” 林含玉一惊;“你是说……” “以他的干练和能言善道,连死人都会被说成活的,何况是耳根子软的皇帝? 所以他这次能被关入天牢几天,就已经很出人意料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现 在应该跟着水军往洞庭湖来了!” 童隽说得没错,练锦的确跟着水军一起到了洞庭湖,而且现在已到达白水寨。 白水寨一向戒备森严,因此练锦和水军一到达,双方立即一阵厮杀,但毕竟白 水寨人员有限,而水军又源源不绝地上岸,所以过没多久,白水寨便被攻下,死的 死、伤的伤,好不凄惨。 练锦上岸后,便到处寻找苏恬儿的下落,但任凭他前前后后练了好几圈,仍旧 找不到苏恬儿,就连林含玉的踪影也付之阙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猜错了?难道恬儿不是含玉捉走的?难道含玉和白 水寨并没有关系?就在他纳闷之际,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锦哥哥!” 练锦一喜,忙转头看去,却赫然发现苏恬儿被一个男人押着,而那个男人正是 他的好友——童隽。 “童隽,你……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童隽浅浅一笑,对于练锦身后那气势威武凛然的水军似乎完全不当作一回事, “练锦,别说你不知道我就是白水寨的首领。” 练锦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我当然知道是你,只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也不愿 意承认。” “我问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两年前的一天,我看了你给含玉的一封信,虽然信上署名是韩隽,但我们是 如此知心的朋友,你的字迹、你的语气,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只是我一直自欺欺 人的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和你笔迹稻像、名字很像的人。直到我和你交手的那天 晚上,我才从你的身手里确认你就是韩隽。”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韩隽,为什么不采取行动,反而让我去报官?” “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我的交情究竟深到什么地步,我在你心中究竟是怎么样的 一个朋友。” “看样子我让你失望了?” 练锦静静看着他,“其实这一切早在我意料之中,但你总是有让人意想不到的 本事,就像你会拿恬儿做人质,这就是我作梦也想不到的。” 童隽一笑,原本架在苏恬儿脖子上的刀略略松了开来,“这丫头很担心你,知 道你被捉走以后,一路从家里哭来找我,求我救你。我实在不忍心看她那样子哭, 所以干脆顺水推舟将她带来这儿,反正你早晚会找来的,不是吗?” 这话说来轻松,但个中的惊险与心中的冲突,却非言语所能形容。 “我当然会找她,她是我的妻子,我怎么能不找她呢?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 为什么要派人劫持练家的贡品?还让含玉嫁祸给我?” 童隽轻轻叹了口气,“我之所以会动持贡品,全是为了让那昏庸皇帝清醒些, 振奋起来,把祖宗留下来的江山夺回来。但几次之后我便发觉,不管我再怎么努力, 付出多少代价,都敌不过一个苟且偷安、贪生怕死的心,所以……” “所以你索性进宫窃取宝物?” “没错,我想这样或多或少可以让他警醒些,让他知道随时有人在注意他,想 不到却反而害了你!”说着,他略一偏头,“把含玉带出来。” 立即有一名男子将林含玉带了出来,但见她披头散发,神情憔翠,丝毫不复往 日的美丽与高贵。 “我现在把含玉交给你处置,虽然她曾经是我的女人,但既然送给你,那就是 你的人,你想怎么做,我都没有意见。” 童隽的话刚说完,林含玉便扑上前抱住练锦,“练锦,我知道我错了,求你原 谅我,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练锦动也不动地瞪着她,“含玉,我问你,你为什么把绣画放在绣坊里?你不 知道这样做可能害死所有练家的人吗?” “我知道,但是因为你要恬儿却不要我,让我的自尊心大受伤害,所以我才会 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来!练锦,现在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让我锱上来好 不好?只要你肯让我留下来,就算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我都愿意,我只求你不要赶 我走!” 练锦推开她,“来不及了!当初我要成亲时我就告诉过你,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现在我还是要告诉你,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这辈子我只要恬儿一个人,只认定她是 我的妻子,至于你……你就忘了我吧!” “忘了你?我怎么能忘了你?我是那么爱你啊!为了你,我放弃一切、放弃自 尊,放弃童隽对我的宠爱,甚至为了你而让自己变成面目可赠的女人,如果不能和 你在一起,那么我活着又有什么用?”林含玉扑向练锦,抱着他痛哭失声。 可练锦再一次推开她,“含玉,清醒些,你还美丽,还年轻,你有大好前程等 着你,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一辈子!” “我已经因为你而耽误了,如果现在你不要我,那我……” “含玉,对不起,我承认我喜欢你,但那仅止于男人对女人的感觉而不是感情, 所以你还是走吧!不要再为我耽误自己的青春了!” “你当真不要我?还是因为我做了那些事,所以你不肯原谅我?” “不,那些事都已经过去,失去的绣画都找回,而我和我爹也平安无恙,我怎 么还会怪你?” “那……就是因为她,所以你才不要我?”林含玉指着童隽身旁,一直睁着大 眼看他们的苏恬儿。 练锦回头看了苏恬儿一眼,虽是一眼,却包含了无限的情意,而林含玉自然也 看见了! “我懂了,说来说去,就是因为她对不对?” 练锦还是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再明显不过。 “我问你,如果当初你娶的仍是那个杨纱织,你还会像今天这样爱她吗?” 练锦嘴角泛起一丝甜蜜的笑:“我喜欢恬儿,打从我在苏家饼铺第一眼看到她 时我就喜欢上她。后来当我知道好居然阴错阳差变成我的妻子时,那种欣喜真是笔 墨难以形容,而这也是我想尽办法留下她的原因。如果当初我娶的仍是杨纱织,那 么我还是会尽一个作丈夫的本分,不过,我的心底却会永远爱着恬儿,毕竟她是我 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上的女人。” 这番告白,听得林含玉脸色苍白,可听得苏恬儿脸红心跳。 她当下挣脱童隽的手,奔入他怀中,“锦哥哥,我也喜欢你,也好爱你喔!” 练锦伸手紧紧拥住她,轻声低问:“你没事吧?” 苏恬儿甜蜜地把小脸钻入丈夫怀中,来来回回磨蹭着,藉机擦掉脸上那丑兮兮 的妆扮,“我很好,小宝贝也很好。” 练锦一愣:“小宝贝?恬儿,你……你有喜了吗?” 苏恬儿脸上又是一阵红晕,“我忘了告诉你对不对?对不起,这几天因为一下 子遇到太多事,所以忘记了,不过现在说也是一样,锦哥哥,你要当爹了!” 练锦愣了好一阵子,久久无法从他要当爹的惊喜中回神。 突然,练锦忘情地呼喊一声,抱起苏恬儿开始转圈圈。 他这举动引得她阵阵惊叫:“不要这样,人家会头晕啦,放我下来,快放我下 来……” 一旁的林含玉见到两人亲热快乐的模样,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愤怒与嫉妒,她 猛地夺下童隽手上的刀,便往练锦身上刺去。“练锦,我恨你,我恨你!” 正处于喜悦边缘的练锦,完全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当下措手不及,只能下意识 地抱紧苏恬儿,好让她不受到伤害! 可练锦等了很久,那刀子始终没有落在他身上,他慢慢地转过头,却赫然看见 童隽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边,而他手上正握着那把刀,刀刃上净是鲜血——那是 林含玉身上的血。 林含玉无法置信地张大眼睛,“为……为什么?练锦他不是你的敌人吗?为什 么你……” 童隽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我有说练锦是我的敌人吗?” “你!” 童隽低低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敌人还是朋友,我只知道他不能死, 他如果死了,我会难过,恬儿会成天哭泣,而我最不喜欢看见她哭了!” “那我呢?我却没人……怜惜?” 练锦放开苏恬儿,走上前握住林含玉的手,“含玉,不要这样,你还有我呢!” 林含玉挣扎地抓住练锦,“练锦,告诉我,你爱过我吗?” “如果我说我爱你,那是骗你的,这种违心之论我说不出口,但和你在一起的 那段时间里,我真的很快乐。” “那你至少有一点喜欢我吧?” “那当然,如果我不喜欢你,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林含玉勉强笑了笑,努力地对着苏恬儿伸出手,“恬儿——” 苏恬儿摇摇头,脸色苍白地躲在童隽身后。 林含玉见状,眼中泛起一丝了解,“你不肯原谅我?没……没关系,是我对不 起你,我……” 话没说完,林含玉便在练锦怀中断了气,结束她短短二十四年却旖旎绚丽的一 生。 四年后的一个夏日。 练锦正在书房读着童隽写业的信,书房外却传来阵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伴随着 声声甜腻的童音。 “娘,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蝴蝶。” “这是几岁的蝴蝶?为什么它的翅膀皱皱的,不漂亮?” “嗯……这只蝴蝶今年和云儿一样大,三岁。” “是不是因为它才三岁,所以翅膀皱皱的,不漂亮?” “对啊!如果这只蝴蝶再长大一些,像云儿长到比娘还高时,翅膀就会变得很 漂亮了!” “那这是什么花?为什么花瓣扁扁的?” “嗯,这叫……这好像叫秋葵还是夏葵的,不管他,反正云儿知道这是花不是 叶子就对了!” “可是这叶子看起来和花差不多,为什么……” 此时,书房里的练锦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摇摇头走了出来,看见妻子正和三岁 大的儿子腻在一起,两人捧着一柄绣扇正煞有其事研究着。 他居高临下,半路劫走苏恬儿手中的绣扇。 本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练锦差点爆笑出声。老天!这是什么?蝴蝶绣得像 毛毛虫,花瓣看起来像叶子,难怪儿子要弄不清楚,猛问为什么了。 他忍着笑,“恬儿,这是什么?” 乍见丈夫出来,苏恬儿喜孜孜地站了起来:“锦哥哥,你瞧,这是我刚刚绣好 的绣秋葵还是夏葵蝴蝶。” 练锦忍不住指正:“是绣秋葵蝴蝶。” “管他绣什么碟的,总之这是我绣的,你说绣得好不好?” 练锦斜睇着她,“娘怎么说?” “娘说有进步,要我再努力一些,那样下次就会更好,你说呢?” 练锦知道母亲现在是以奖赏鼓励代替责骂和要求,谁教这小东西吃软不吃硬呢? 不过也真难为她,从前拿个针都会扎到手,现在却可以绣出一柄绣扇,也算不错了! 当下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低下身子对儿子练云说:“云儿,我刚才听见爷爷回 来的声音,你快去吧!看看爷爷帮你买了什么东西回来。” 练云不疑有他,高高兴兴地点头,“好!” 看着儿子小小的可爱身子越跑越远,练锦转身将苏恬儿搂入怀中,“这可让我 抓到机会了,现在把眼睛闭上,我要亲你了!” 苏恬儿不依他,挣扎着欲离开他的怀抱,“不要,大白天的,要是被瞧见了, 那多难为情!” 但练锦管不了这么许多,他强托起苏恬儿的下颚,滚烫的唇覆上她的,温柔又 热情地亲吻、啃咬着,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时,他才转而抱起苏恬儿回到书房。 “猜猜我今天接到谁的信?” 苏恬儿摇摇头,娇柔地赖在他身上,小手轻轻圈住他的脖子,吸嗅着他身上好 闻的男人味。 “我不要猜,你直接告诉我比较快。” “不成,这个人很特别,身份与地位都不同于一般人,非得要你这练家湘坊少 夫人猜猜不可。” 苏恬儿皱着鼻子,看看案桌上那一封写满密密麻麻蚂蚁字的信,“我不要猜, 你知道我对这些蚂蚁字最伤脑筋了,让我看蚂蚁字,还不如再去跟着娘学刺绣呢!” 练锦好笑地点点她的鼻子,对她的撒娇作痴莫可奈何。虽然他努力想教她读书 认字,可这小东西好似上辈子就和字结下极大的冤仇,这辈子看了字只有两不相认 的结果。 而她更将绳头小楷说成蚂蚁字,真亏她想得出来! 不过练锦知道,她不是不会,只是懒而已;好比刺绣,起先她不也百般抗拒, 现在还不是学得不错,只是绣出来的成果有点惨不忍睹就是! 他拿起童隽的信晃了晃,翻到最后那龙飞凤舞的署名,“真不想看?” 苏恬儿是真的懒得读书、懒得动脑筋,可这并不代表她笨,至少她还认得几个 和自己有关系之人的名字,童隽就是其中之一。 她一把抢过童隽的信,高兴的说:“是隽哥哥,是隽哥哥写来的信,锦哥哥, 你读给我听好不好?” “不好,最近蚂蚁字看太多,眼睛有点不舒服,还是你读好了,反正童隽写来 写去,还不就是那些事。”练锦藉口推托着,脸上却堆满笑容。 苏恬儿不悦地嘟起小嘴,果真自己一字一句读了起来,遇到看不懂的字,她还 会请教一下练锦。 原来练锦和童隽知道小丫头生性疏懒,不喜读书,所以就想出这种一个月一封 信,借由读信来教她读书识字的方法。幸好两人常识广博、才高八斗,要做她的老 师也已绰绰有余! “锦哥哥,隽哥哥在信上说他曾经回来探望过童伯伯,你知道吗?” “知道,不过他是趁着深夜的时候回来的,所以没有惊动任何人。”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一直都好想他的。” “小傻瓜,你又不是不知道对其他人来说,童隽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既然死 了,他还能现身来看你吗?” 原来当日林含玉死亡后,童隽也跟着跳入洞庭湖中下落不明,白水寨就此消失 在洞庭湖上,而绣画事件也告一段落。 不过,虽然所有人都认为童隽已死,但知之甚深的练锦却不这么想,他知道以 童隽飘忽的行事风格,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死的。 果然在三个大后,童隽悄悄出现在练家湘坊,他是来看练锦和苏恬儿的,顺便 带走一个人,那就是练英。 对于童隽和练英的事,练锦一直都知道,但碍他是白水寨首领,练锦并没有同 意两人交往。现在既然白水寨已经瓦解,而童隽也恢复他韩隽的自由身份,是以征 求过练家二老同意后,童隽便带着练英远走高飞,独自过着属于他们的新生活。 事情至此,可算是皆大欢喜,如果要说有什么人不高兴,那就是苏恬儿啦! 但见苏恬儿扁着嘴,一脸不舍地说:“可是……” “没有可是,还是你想让全临安城的人都知道童隽没有死?” 苏恬儿摇头,“不要!我要他和练英永远都平平安安,就像我和你一样,永远 都这么快快乐乐地过日子。” 练锦宠爱地揉揉她的头:“好啦,你还有我呢!如果怕寂寞,那再帮我生一个 孩子,嗯?” 听到生小孩,苏恬儿忙不迭地就想逃,“不要,生孩子好痛,我不要再生了!” 练锦一把将她捞了回来,“可是云儿没有兄弟姐妹会很寂寞的,况且我喜欢看 你为我挺着小肚子的模样,所以答应我再生一个!” 说话的同时,练锦已经动手解下她的衣衫,一连串的吻如下雨般,不住落在她 身上。 苏恬儿几乎瘫软在他身上,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对于男女之事,她还是羞得很, 只能任由练锦摆布。 练锦抱起她, 胡乱扫落案桌上的东西后, 将她平放在桌上,身子半压住她, “如果你怕生孩子疼,我会在旁边陪你,给你打气;如果怕带孩子麻烦,娘和爹很 乐意替我们带孩子,现在还有问题吗?” 苏恬儿被他逗弄得全身酥软,脑袋瓜逐渐停止思考,不过她终究没有完全丧失 理智,还记得一些事,有“第七老婆……第七老婆……” 练锦一愣,“第七老婆?什么第七老婆?” “你说过我们生的第一个孩子要过继给第七老婆,否则练家会受到诅咒的事啊!” 练锦恍然大悟,差点笑了出来。 老天!当日为了骗她留下来而胡乱诌出的事,她居然还记得?看样子,他得再 想办法圆圆谎,编编故事,否则一旦让这小东西发现根本没有那回事时,岂不嚷着 要休夫?那他损失可就大了! 当下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用着最原始的语言堵住她的问题,用炽热的欲望占有 她的身体,这回他会让她彻底忘了什么第七老婆的事,反正练家本来就没什么诅咒, 谁管他那么多? 至于童隽和练英两人,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