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宫齐云是在一处已经破废的勾栏里找到浑身颤抖的韩晓月。 看着她半个小屁股露在外面,身子钻在椅子底下,小脑袋瓜伏在地上的好笑模 样,南宫齐云不觉升起一股捉弄之意。 从怀中掏出一条面巾绑在脸上,遮去俊秀的面容后,故意发出沙沙的脚步声走 到韩晓月身旁定定站着不动。 躲在椅子底下的韩晓月根本不知道来的人是南宫齐云,她只看到一双男人的脚 在自己眼前,衣摆还若有似无刮着她的脸,让她吓得魂不附体。 “别……别找我……我……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韩晓月又是摇手又是磕头, 发抖地说看,看起来慨好笑又可怜。 “我们找你很久了,好不容易才在洛阳找到你,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再议你跑掉 了:“他顺水推舟,装腔作势恐吓道。 “不是……不是我……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胡说!明明就是你,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认得,你就是那个汪洋大盗梅花盗, 对不对?”这次南宫齐云更凶了,手起掌落,将身旁一张椅子击得粉碎。 韩晓月抖得牙齿打颤,全身骨头活像要散掉一般,一张小脸趴在地上胡乱摇头, “大爷,我不是什么梅花盗,我也不认识什么梅花盗,我叫韩晓月,我……” 南宫齐云一怔,韩晓月?这个胆小、怕事、怕死又爱钱又小气的小丫头,竟然 就是京城四大金钗排行第二、韩家一直下落不明的二小姐韩晓月? 韩晓月犹不知道自己已经泄了底,嘴里仍叨叨絮絮、嘟嘟侬侬说看:“我是到 洛阳来找人的,我很穷,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如果你要钱的话,你可以去找另一个 人,不要找我。” “找另一个人?找谁?” “他说他明南宫齐云,我看他锦衣玉食、出手阔绰,应该是很有钱的样子。大 爷,如果你们要钱的话,可以去找这个人,不要找我,我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 身上什么也没有!” 南宫齐云瞪大眼睛,一脸哭笑不得。亏他还救过她一命,为她买衣服,请她饱 餐一顿,又送她一锭白银,想不到她居然会出卖自己! 略低下身子,他伸手从椅子底下撤出又把自己弄成小脏鬼的韩晓月,“你这… …” “不要杀我!我求你不要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韩晓月大声叫喊, 小腿乱瞪,双手乱抓。 “喔!是吗?我要什么你都可以给我?”南宫齐云故意压低嗓子使坏地试探。 “嗯,嗯。”她已经急得眼泪直掉,小脸发白。 “那……”他刻意拖长音调吊她胃口,“我要你” “什么?”韩晓月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要你。”轻轻放下韩晓月,将她双手扣在身后,南宫齐云的大手邪恶 地解看她的衣服,“你很美,虽然脏了点,但无所谓,女人只要把衣服脱光了,看 起来都差不多,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小美人……” 韩晓月惊骇得忘了挣扎,傻愣愣地价在原地,任由南宫齐云解开她的腰带、拉 开衣服前襟,露出白色的亵衣……“不要,我不要!”她猛地清醒,狂乱地叫喊看, 张嘴对看南宫齐云一咬,手脚也是又踢又打,“放开我,你放开我!” 南宫齐云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一时不察,手竟然松开了。 他一松手,韩晓月便乘隙转身想跑,他眼明手快从后面一把揪住她,“等等, 我还有话说!” “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又瘦又小又丑,身上连一两肉也没有,你找别 人好了,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她披头散发地又哭又喊,又槌又咬,弄得南宫爵云几乎快抓不住。只好扯下面 巾,对看发狂的韩晓月大吼:“小东西,你镇定一点,看看我是谁!” 韩晓月哪管得了他是谁,她哭得喉咙嘶声、杏眼迷蒙,打得两手无力、双腿发 软,根本看不清眼前这个抓看她摇晃的男子,就是救过自己的南宫齐云。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要你放开我,放开我!如果你不放开我的话,我就马上 死在你面前,然后变成七孔流而、青面獠牙的妖怪来找你报仇!”她凶巴巴并自我 安慰地大声威胁看。 “你……”南宫齐云忍不住爆笑出声,“哈哈哈!你……我还没遇过像你这么 新鲜、这么有趣,又这么莽撞好玩的女人!好,我喜欢你,韩晓月,这辈子我要定 你了!” 韩晓月丈二金刚摸不看头脑地傻在当场,奇怪,为什么这个人的笑声如此熟悉? 好像留在哪里听过以的……在她所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有这种夸张又放肆的 笑声,这人就是那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又有钱得让人嫉妒的南宫齐云。 难道是他? 韩晓月抹抹泪,眨眨眼睛,定神一看站在眼前笑得教太阳失色、让女人心生惭 愧的美男子,不正是南宫齐云吗? “你……是你?” “不是我还会有谁?”南宫齐云一副理所当然模样。 “刚刚那个抓我的人……”韩晓月一双秀眉微微蹙起。 “就是我!” “梅花盗……”她的眼里已有火花跳跃。 “顺口胡讥的!” “强盗……” “你自己您的!” 问到这里,韩晓月已经火冒三丈,登时气缸一张小脸,“你是故意的?” 南宫齐云双手抱胸,吊儿郎当地反问:“什么故不故意?” “你故意吓我、欺负我,再脱我衣服调戏我?” 他啧啧有声地摇头,“非也!是你的行动太诡异,让我心生怀疑,所以我才尾 随而来。哪知道你一看到我,就拼命嚷嚷,所以我只好……“略耸耸肩,好像在说 他才是受害者。 韩晓月牙齿咬得发酸,胸口一上一下激烈起伏看,“但是你不该想欺负我。” 南宫齐云微微一笑,轻轻弯下腰逼视她,俊美的容颜离她不到二寸,“若不是 你先出卖我,我怎么会当起无礼的登徒子呢?” “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连你的其实身分是什么都不知道,要怎么出卖你?” 韩晓月偏过头,义正辞严地狡辩着。 “是吗?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说认识一个叫南宫谭云的人,还说这个南宫齐云 锦衣玉食、出手阔绰,应该很有钱的样子。我没说错吧?” 韩晓月又红了脸,不过这回是因冯被揪住小辫子,“我以为……以为你是强盗, 而我身上又没钱可以救自己,所以就……就把你说出来。我也是不得已的啊!” “是吗?你看这是什么?”南宫齐云手撑张开,掌中心放看一锭亮灿灿的白银。 韩晓月也许会忘了自己曾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有时连到过什么地方见过 什么人都会忘记,但对于钱,尤其是她的钱,她可是过目不忘,硬是能在一堆铜钱 中,找出属于她的那几枚,更别说是一锭白银了。 她伸手就抢,“还我……” 南宫齐云将手举得高高的,“这是我给你的,没错吧!” “没错,所以现在那是我的钱!”她像只兜看尾巴转的小狗,兜看南宫齐云团 团缚,但无论她怎么转、怎么踞起脚尖,伸长了手就是拿不到。 “既然是你的钱,冯什么你说自己身上没钱?” 韩晓月猛地停住脚步,有点心虚地偷瞄他,怎么办?他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耶?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南宫齐云步步逼近,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因为……”她小心翼翼后退看,眼角余光又开始为自己寻找出路。 “因为什么?” “因为你很有钱,我想就算给强盗抢走个五十、一百两也没关系……” “喔?照你的话听来,有钱人就活该、应该被抢了?” 韩晓月心虚地摇头,她的背抵住墙,已经无路可退,“不是,是……” “是什么?说!”他怨声低吼,漂亮的黑瞳闪闪发亮。 “是……是因为我不想死,所以……所以……” “所以就出卖我?韩晓月,你该死!” 他低下头,猛地堵住她的嘴。 韩晓月诧异得来不及闭上嘴巴,睁看大大的眼睛瞪看南宫霾云俊逸的面容发愣, 任由他吸吭、亲吻自己的红唇;南宫齐云见她没有抗拒,遂更加一步将舌尖探进她 嘴里,放肆地纠缠、舔舐,进而用牙齿轻咬看。 她几乎迷醉了! 她好甜、好香,比地想像中的滋味还香甜上百倍、千倍;而且她的身子好软, 抱起来玲珑有数,感觉好舒服,让他胯下的欲望忍不住蠢蠢欲动,便挺起来。他难 分难舍地松开她,迅速地喘口气后,再度低下头想亲她嘴,却没料到竟然看见她睁 看一对铜铃大眼,傻呼呼地发呆。 南宫齐云忍俊不住又笑了起来,“小傻瓜,你没让男人亲过嘴,不知道亲嘴时 眼睛要闭起来吗?” “亲嘴?”她眨眨眼睛,神智一点一滴慢慢回来。 “对!就像这样闭上眼睛,把我的嘴和你的嘴凑在一起,轻轻观着……“他又 趁机偷香,亲了她好一会儿。 “眼睛闭上?”韩晓月似乎知道他正在对自己做什么了,因为他的嘴压在自己 唇上,他的舌头狡猾地经舔着她,而他的手……他的手居然仲进亵衣里摸……摸她 的……她的……她放声尖叫,猛地将南宫齐云往后一堆,又慌乱又紧张又羞愧,花 容失色、语无伦次地说:“你……你好……好……” 南宫齐云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好怎么样?” “好……好脏,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边说还边用手背抹看被吻得 有点肿胀的唇,仿佛这样就可以消去他留在自己身上的味道。 南宫齐云觉得自己快昏倒了! 好脏?长这么大,经历过无数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脏。 摇摇头,他试探性地走上前,“月儿,总我说……” 韩晓月像被雷打到般霍地跳起来,“别过来!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否则我要 叫人了!” 南宫齐云翻翻白眼,想他堂堂京城三少里的三爷,多少女人成天在他家门口排 队,只漏看他一眼,少数幸运的,能得到他一个微笑,就兴奋得睡不看,怎么现在 竟破人当成十恶不赦的采花大盗?还连亲个嘴都赚他脏? 他跨步上前,无奈地一摆手,“月儿,我不是好色登徒子,也不是采花盗,你 没有必要……” 见他靠近,韩晓月紧张地连连后退,“别过来,否则我大叫了!” “好,我不过去,但你听我说,可以吗?” “你就站在那里说,不准过来喔!” “嗯。”他无力地点点头,规规矩矩站在离地有十步远的地方,“月儿,我想 知道你冯什么要装扮成小乞丐,躲在那个鸟不生蛋的破庙里?”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为什么要装扮成小……“韩晓月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打住话, 眼睛瞪得老大看看南宫齐云,“你刚刚叫我什么?” 他潇洒地址扯嘴,“月儿。你叫韩晓月,我叫你月儿,有什么不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叫韩晓月?难道你是……” 南宫齐云连忙摇手,“别误会,我不是纳兰庆的手下,也不是来追杀你的人。 我之所以会知道你的名字,完全是你自己说出来的。” “我自己说的?你胡说,我明明记得我没有告诉过你名字,你怎么会知道?还 有,你冯什么知道追杀我的人是纳兰庆?” 南宫齐云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想不到这小东西看似胡涂,也有精明的一面,不 愧是名满京城的四大金钗。 稍作思考,他决定暂时不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免得打草惊蛇,吓走那个 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神秘人。 是的,他们被人跟踪了。打从两人离开破庙开始,他就发现有人在监视看他们 的一举一动;他不知道对方是何来历,或许就是纳兰家的余孽纳兰德,但无论如何, 都应该和南天藏宝图脱离不了关系才对。 “我是你姊姊韩凤舞的朋友,是她让我来找你的。” “你认识我凤姊姊?”提起亲人的名字,韩晓月警戒的神色顿时舒缓不少。 “嗯,偶然遇到的,她还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 南宫齐云简单扼要地将自己救了韩民姊妹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韩晓月眉开眼 笑,乐不可支,忘情地抓住他的手摇晃看问:“你说影儿成了皇后?而云儿当了兰 陵王妃? 那我爹呢?他好不好?兰陵王有没有放他回来?” “韩将军早从简陵回来了,现在他可足燕国的兵马大元帅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很挂念你,成天念着你,希望你能早点回去。” 想起一向威风凛凛的爹爹, 居然成天念看自己时, 韩晓月难过得红了眼睛, “我不知道爹那么担心我。如果知道韩家的冤屈已经平反,爹和姊姊妹妹们都回家 了的话,我早就回去了,怎么还会在洛阳当小乞丐,过看有一餐没一餐的苦日子呢?” “你不知道?纳兰庆一家伏法,可是轰动整个京城的大消息,你怎么可能不知 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成天躲在破庙里,根本不敢出去,只有晚上肚子饿时, 才到朱雀大街要点东西吃。哪会知道紫泉皇城发生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是说这半年多来你一直躲在那座破庙里,没有出去?” “是啊!你不知道我多可怜,为了怕被人捉到,把自己弄得脏兮兮,人不像人、 鬼不像鬼的。吃的是人家不要的剩菜剩饭,睡定是冰冷的泥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 可以赚银子的机会,居然又被人破坏,还差点去了命,我……我……”她说得不胜 委屈。 听得南宫齐云频频摇头,“当初抄家时,你是怎么躲过官兵追捕的?我记得影 儿曾经说过,你们一家四姊妹只有她会武功;你不会武功,怎么离开皇城到洛阳来?” 韩晓月吞吞吐吐的,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说:“我……我没有离开。”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我说我没有离开,一直躲在密道里,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她不安 地绞看手说。 “密道?韩家有密道?”南宫齐云忍不住提高声调,他完全想不到韩家竟然有 密道可以躲人。 “嗯,胜古楼是三代以前的祖先盖的,听说那时候有位祖先精于卜笈,他算出 韩家的后代子孙要遭逢劫难,所以就挖了一个可以藏身的密室,好为韩家留下血脉, 以免断了香火。” “你其他姊妹难道不知道吗?” 韩晓月心虚地低下头,“我祖父过世前,只和我一个人讲,其他人都不知道。” “你没有告诉她们,家里有密室可以藏身?”南宫齐云声色俱厉。 韩晓月的头垂得更低了,“那密室只能躲一个人,如果四个人都躲进去的话, 就会被发现,所以我……所以我……” “所以你就一个人躲进去,不管其他人死活?让她们被人追杀,饱受惊吓?” 南宫齐云越讲声音越大,到最后简直是用吼的。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为……” “因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你怕死,所以就干脆牺牲自己的亲人、姊妹?好比刚 刚你也可以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而出卖我,对吧?”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又是怎样?”南宫齐云怒吼,音量之大,让韩晓月耳膜 都快震破了。 “你听我说,我会那样做是因为” 韩晓月扯着他的衣袖想解释,但怒极的南宫春云根本不想听。他一甩手,将她 推开,以冰冷得吓人的声音说:“我不想听,我以为纬家姊妹都像影儿一样有情有 义,像云儿一般谦恭退让,或者像小舞那样知书达礼、慈悲救世,想不到韩家姊妹 竟然也有你这种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不管别人死活,又爱钱,又怕死的小人!算 我看走眼,白救你一场!” 说罢南宫齐云甩袖便走,韩晓月急忙拉住他,“你去哪里?” 他冷冷一哼,连正眼都懒得看她,“当然是回去找你姊姊,告诉她不必找你了, 因为韩晓月已经死了!” “你不能这么做,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说我死了?而且你根本不知道事情 的来龙去脉就胡乱骂人……喂!你给我回来,回来!” 南宫齐云走了,任凭韩晓月怎么说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她慌地追出去,“喂,你给我回来,回来……哎哟,好痛!” 急看追人的韩晓月完全没有留意到阶梯的高低变化,脚下一个踩空,当即跌了 个狗吃屎,模样好不狼狈。 她疼得几乎站不起来,连怎么呻吟都忘了! 突然,一只手对看她伸过来。 韩晓月莒孜孜地抬头。一定是南宫齐云,她就知道他不会去下自己的。 但不是,站在她眼前的,并非潇洒迷人的南宫齐云,而是个一脸阴沉的男人, 一个韩晓月看了就想尖叫的男人纳兰德。 -----------------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