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为爱而离开所爱 听到门铃声,伍伯去开门。 “蕾蕾!”伍伯吃惊地望着眼前的钟蕾,“你,你来这儿干,什么?” “啊,是伍伯呀,你怎么会在这儿?”钟蕾也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伍伯说,“我就是给,这,这家人帮忙的。” 钟蕾笑嘻嘻地说,“我就是来找这家人的。” 伍伯皱起了眉头问,“谁?” 这时候,石大川已经迎了过来了。他张开双手叫着,“钟蕾!” 钟蕾就像鸟儿一样扑过去,扑进了石大川的怀里。 伍伯愣住了,伍伯看得目瞪口呆。 两人就那样相拥着,坐在了起居室的沙发上。 “你怎么会认识伍伯?”石大川疑惑地问。 “伍伯原来在我们家做佣人呀。”钟蕾不经意地回答。 石大川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怎么了?”钟蕾问。 石大川摆摆手说,“没怎么。” 钟蕾无心细想,她迫不及待地把话题转到了彼此分手之后所发生的那些事情上。 她向对方倾诉着心中的委屈,告诉对方自己从焦阳回到家,就挨了母亲的训斥。那 是因为韩冰给母亲打了电话,指责钟蕾上门搅扰了他的正常生活,所以,母亲就变 得怒不可遏。 “韩冰这个人,很冷。” 说这句话的时候,钟蕾缩了缩身子。仿佛寒意正向她袭来。 虽然是夏天,她的小手却发凉。石大川把它们团在自己的手心里,像是团着一 对瑟缩的小鸟。 “当妈妈告诉我,我爸爸早已死了的时候,她的神情也很冷。” 钟蕾的身子又缩了缩。 她缩在了石大川的怀里,石大川怜惜地将她抱紧。 “有时候,我会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热的、暖的,只有你最亲最亲……” 是热的,是暖的,热的暖的就在石大川的心中涌动。 石大川喃喃地说,“你也是我的最亲最亲。” 钟蕾把头抬起来,凝视着石大川,“可是当你说,你再也不见我的时候,我觉 得那一瞬间,你也变得很冷。整个世界都跟着变得很冷,很冷。” 石大川冲动地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钟蕾战栗起来,紧紧地吻住了他。 未及忘情地深吻,石大川忽然转过了头。他觉得旁边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 们。 是伍伯。他端着果盘,愣愣地站在旁边。 “谢谢,放在这儿吧。”石大川对伍伯说。 伍伯把果盘放在了茶几上。可是,他仍旧站着。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 说。 “你可以走了,有什么事儿,我会叫你。”石大川挥挥手。 伍伯转身离开了。 排除了干扰,两个年轻人吻得天旋地转,几乎要昏过去。 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 一串重重的咳嗽声忽然响起来,石大川循声望去,立刻皱起了眉头。那又是伍 伯,他像一个忠于职守的哨兵,在旁边笔直地站着, “不是说让你别在这儿嘛,你又过来干什么?”石大川的语调里透着厌烦。 伍伯勾勾手,“有急,急事。你,你过来。” 他操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调。 石大川似乎醒悟了。 “对不起,我得到那边去一下。”他对钟蕾说。 他即刻站起来,跟着伍伯来到了厨房里。 “你你,你,得让她马,上离开。”伍伯面无表情地说。 “为什么?” “钟总很,很快就来。” 石大川吃了一惊,“不会吧,怎么可能?” “会,会的,我,我给钟总打了电,话。” “你!”石大川欲要发作,欲要大叫大嚷地指着他的鼻子,说他“出卖”,说 他“不够朋友”。可是石大川只能将那些话咽进肚里。 是他自己错了,是他自己糊涂,他自己和伍伯其实谈不上什么“朋友”,所以 也谈不上什么“出卖”“不出卖”。姓伍的给他的钟总打电话,倒是他职责范围里 应做的事。 想到这儿,石大川说,“既然你已经打了电话,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我不,不想让蕾蕾难,堪。”伍伯用手向外指着,“钟总就,就要到了,你 还是快,快去告诉她离开。” 当然当然,那种情形是绝不能发生的。 石大川即刻回到客厅。他把钟蕾的手捧起来,轻轻地放在他的脸上。“蕾蕾, 真对不起。时间已经太晚了,今天咱们只能谈到这儿。” 钟蕾让自己平静地面对这句话,她能感觉到对方的为难。钟蕾并不想知道那为 难的原因,让自己所爱的人为难,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让钟蕾不安了。 “是呵,是呵,我该走了。真高兴你能见我,真的!” 钟蕾用一个长长的吻向石大川道别。石大川送她下楼,然后招着手,目送着她 的小“威姿”远去。 钟蕾走了不到十分钟,钟文欣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石大川已经听熟了钟文欣那辆汽车防盗器的锁车信号,那是呃逆一样的鸣叫, 犹如一只打着饱嗝的怪鸟落在了窗外的树枝上。当他听到外面传来那声怪叫,他就 打开手提电脑,做出个专心致志工作的样子来。 门铃响了,伍伯开门了,是钟文欣的脚步声。石大川的心激跳起来,他等着女 人歇斯底里的吼叫。 “唔,你在工作呢。” 钟文欣就站在他的身后,声音出乎意料之外的平和。 石大川抬起头,他看到钟文欣的脸上挂着和颜悦色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生气的 样子。 “嗯,在工作,”石大川煞有介事地说,“你回来了?” 钟文欣没有寒暄的意思,她径直说道,“听说,你刚才叫了一个姑娘来。” “我想,我并没有违反你的要求。因为我并没有离开这所房子,因为我并没有 从那种生意的角度与女人来往。我可以告诉你,她是我的女朋友——” 石大川还想说下去,钟文欣却抬起一只手,示意他不必再讲。 “那个姑娘是叫钟蕾吧。” “是。” “我请你离开她。” 钟文欣用的是平和的语气,那情形就像是在和平等的伙伴商量生意。 “为什么?” “因为钟蕾是我的女儿。” 石大川愣住了。哦,天呐,怎么会这样?这太残酷,命运真的是太残酷了。 见石大川沉默不语,钟文欣显得有些不安。 “我请你认真想一想,如果你真的爱惜她,你是不是应该放弃她。” 一丝苦笑在石大川的嘴角浮起来。这个女人在劝他,在求他,甚至有点儿,— —怕他。 有什么可怕的嘛。 在这种情形之下,如果说他可能会对别的女人耍耍手腕的话,那么对钟文欣他 绝对不会。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就因为钟文欣是钟蕾的母亲,就因为他爱钟蕾。 他居然会爱! 他感叹,他惊奇,他本以为他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可是现在他发现爱的能力 在他的身上依然存在。他愿意为他所爱的钟蕾做一切事情,一切,甚至包括离开钟 蕾。 为爱而离开所爱,是凄苦的,然而却又不乏悲壮。 于是,石大川慢慢地站起来,用发誓一样的语调说,“你放心,我答应你。我 会离开她。” 钟文欣满意地点点头。 “我还有一个要求,我想你应该明白,你应该理解。请你现在就走,出了这样 的事情,我不能再留你了。” 钟文欣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袋里拿出厚厚的一沓钞票放在桌上,轻轻地向石大 川那边推了推。 “你是要拿钱来买我离开你的女儿吗?”石大川尖刻地说,他把钱又推了过去。 “不,这是你的工钱。还有,因为我单方面中断合同而付给你的赔偿。” 听了这话,石大川笑了笑。他将那迭沓票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收了起来。 走吧。 离去对于他来说并非难事,拉起带拖轮的软箱,背起笔记本电脑,当初怎么简 单地来,此时就怎么简单地去。他不过是一只寄居蟹,只需爬几步,就离开了本不 属于它的窝。 是伍伯把他送下楼的,送到楼道口他转过身,做出一种很大度的样子,与伍伯 握了握手。倒是伍伯变得局促起来,一迭声地说着“走,走好,走,走好。” 已经是深夜了。来到大街上,石大川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司机问道。 石大川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车子开动了,空旷的长街犹如长长的河道,他 坐的汽车像随波逐流的小船一样滑动着,不知要去往何方。街两旁的公寓楼一幢一 幢地弃他而去,没有他可以停泊的港口,没有—— 忽然,他想到了魏彩彩的出租屋。 “到汀东大街齐寨村。”他说。 来到那幢民居楼前下了车,石大川情不自禁地抬头向四楼的那扇窗户望了望。 窗子是黑乎乎的,魏彩彩没有给他意外的希望。 石大川上了楼,拿出钥匙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带着灰尘味儿的凉气, 无端的恐慌从心底升起,他连忙打开了灯。 昏黄的灯光仿佛也挟着尘埃,桌子椅子这些家具上都像落了霜一样蒙着厚厚的 尘土。床上的铺盖仍旧是翻卷着的,显然不曾有人动过。魏彩彩没有回来过,没有, 石大川随手拂了拂椅子,叹口气坐了下来。 唉,真是一去不回头啊;唉,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她做得也真绝,真绝 …… 自从魏彩彩留下那张纸条离去之后,石大川就天天留心各种小报,翻找上面有 没有登载那种无名尸首之类的消息。石大川当初就没有报警,如果彩彩真要寻死, 报警已经迟了。如果她只是负气出走呢,报警闹出动静来,只会让她蒙羞。 正因为心里存着魏彩彩还会回来的期望,所以石大川没有向房东退租。他把这 套房子暂留了下来,没想到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石大川觉得极累极困,他无心收拾房子,只是将床上的被褥打开,然后倒头便 睡。等到人真躺下了,却又难以入眠,纷纷乱乱的思绪就在半梦半醒之间搅扰不已。 与钟文欣交往的起起落落,和魏彩彩的那些恩恩怨怨,还有钟蕾,真是好事多磨, 变故迭生,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啊…… 感叹着,苦恼着,终于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他忽然惊醒了,怪魇压身的感觉让 他几乎透不过气。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 是手机的铃声。正值凌晨两点钟。 他有点儿心惊肉跳。 “喂,哥,哥!我是凤凤呀……” 是妹妹石一凤的声音,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什么事儿?快说。” “咱爸死了,是心脏病……” 昨天晚上钟蕾没有睡好觉,她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回味着到“都市海湾”小区 与石大川相见的情景。 匆匆的相会,仿佛是上天意外的恩赐;深情的拥吻,让人心醉神迷。真是像那 首歌里唱的哎,“到现在那时刻仍在记忆,你的神情长在心底。你改变我我也改变 了你,爱情融化我和你……” 就在钟蕾陶醉不已的时候,她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母亲轻轻地走进来,扭亮了 床头灯。钟蕾做出熟睡的样子,紧紧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她听到母亲重重地叹 了口气,然后又关了灯走出去。母亲或许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吧?可是钟蕾今晚不 想听,她只想就这样躺在床上自己回味,自己陶醉。 双休日的早上可以睡睡懒觉的,钟蕾却早早地起了床。她很快地洗漱换装,然 后顺着楼梯往下走。钟蕾下楼的时候轻手轻脚的,她不想惊动母亲。 钟蕾要开车到“都市海湾”小区去,她特意穿着阿迪达斯运动鞋和运动装,她 打算到了那儿先把车泊好,然后就做出晨练的样子在石大川居住的公寓楼附近来来 回回地跑。这么好的清晨这么好的空气,或许石大川也会起来散步的吧,那时两人 相见就像是不期而遇了,就像是意外邂逅了,那样他们俩就会拥有一个浪漫而温馨 的早晨。 钟家的楼梯上铺了厚厚的地毯,钟蕾扶着扶手无声无息地往下走。她心里正在 庆幸着没有扰动母亲,忽然就听到一声:“蕾蕾,你到哪儿去?” 母亲就站在她卧室的门口向这边望。她穿着一身睡衣,趿着拖鞋,头发乱蓬蓬 的,一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 “不到哪儿去,我想活动活动。”钟蕾甩甩胳膊踢踢腿,就想离开。 “你先到妈妈这儿来一下,你来。”钟文欣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钟蕾只得走过去,跟在母亲的身后进了卧室。 母亲把房门关紧,然后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床上。母亲不说话,只是深切地凝 视着她。母亲的眼神是疲惫的,眼皮浮浮泡泡有些肿,散乱的头发也显得有些枯涩。 钟蕾看惯了母亲平时化妆之后神采焕发出门时的样子,此时的母亲就变得有点儿陌 生。 “蕾蕾,我知道你要到哪儿去。” “哪儿?”蕾蕾有些惊奇。 “你要去‘都市海湾’小区。” 蕾蕾张张嘴,没有说话。 “我也知道你要去找谁。” “谁?”蕾蕾的脸红了。 “一个叫石大川的男人。” 钟蕾忍不住叫起来,“我知道,是伍伯告诉你的!是伍伯——” 钟文欣沉静地望望女儿,然后一字一板地说,“记住,你不许再找他。从今天 起,你要断绝和他的一切联系。” “为什么?” “因为——”钟文欣犹豫了一下,她斟酌着词句说,“因为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是个骗子。” “嘻嘻嘻,”钟蕾笑了,“‘不是好人’,是‘骗子’。妈妈,你怎么知道的?” “我——”钟文欣一时语塞,她想了想之后又把话题抛给了女儿,“告诉妈妈,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妈妈,我本来就准备告诉你的。我打算过些时候就告诉你。” 于是,钟蕾认真地向母亲讲了她和“黑马王子”在网上相识的经过。讲了“黑 马王子”如何在精神上安慰她,如何在高尔夫球场救援她,如何陪她到焦阳去找韩 冰…… 钟文欣听了,心里不由得感叹起来。这个石大川,真想不到他还有人格的另一 面。他在另一种场合,居然变得如此真挚,如此纯洁,那真是判若两人呢。 钟文欣感叹之余,竟还有些隐隐的嫉妒。 可是无论如何,石大川都不适合做女儿的男朋友。 “你听着,蕾蕾。我相信你讲的这些都是真的,石大川这个人在和你相处的时 候可能会表现得很出色。但是你想过没有,他的生活或许还有另一面,那一面可能 会很阴暗,很丑陋。” “妈妈,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这样猜测他,我不想听你用这种语气谈他!” 钟蕾愤愤地抗议。 看着心爱的女儿那副倔强的样子,钟文欣知道自己是无法说服她的。钟文欣不 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悬崖那边走,钟文欣急了,她断然地发布了禁令。 “咱们不再说了。我只有一句话:不许你跟他来往,听到没有?” 钟蕾愕然地望了望母亲,然后咬咬嘴唇说,“如果我继续和他来往呢?” 钟文欣颤抖着,她歇斯底里地嚷叫起来,“那你就不是我的女儿!” 钟蕾头也不回地走了。 “都市海湾”小区的对面有一家大型超市,钟蕾在超市的停车场泊好车,就穿 过马路,在这边的人行道上慢跑起来。她以视力所能达到的距离为界,跑到临界点 就折返回来。无论是跑过去还是跑回来,她都会时不时地向小区的大门张望,只要 石大川一出现,钟蕾就会立刻奔向他的身边。 小区大门前的这条马路绿化得很精心,快车道与慢车道之间圈围了条形花圃, 宽大的人行道上种了许多高高的芙蓉树。仲夏的旭日刚刚露脸,人行道上有不少趁 着凉爽晨练的市民,钟蕾置身其间,倒也觉得轻松自然。 不知不觉,太阳就升高了。 钟蕾已经记不清楚她跑了多少个来回,她的动作其实已经不能算做跑,只能算 做走了。空气燥热起来,心情也随之燥热。燥热的念头纷至沓来:石大川会出来吗? 这里是他的家吗?他是随父母一起生活还是自己独住,怎么昨天晚上没有看到他的 爸爸妈妈?还有,伍伯居然会受雇到他的家里做佣人,这也太巧了…… 想着想着,脚下就变了方向,径直跑进了小区。 她记得那幢楼,她记得那个单元那个楼层那扇门。她站在那扇门前,毫不犹豫 地按响了门铃。 门几乎立刻就打开了,伍伯笑吟吟地站在那儿。 “唔,蕾蕾。请进,进来。” 钟蕾被让进了客厅。 “我找石大川。”钟蕾说。 “他已,已经不在这儿了。”伍伯回答。 “‘不在这儿’是什么意思?这里不是他的家吗?”钟蕾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伍伯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他只是重复地说,“他已,经不在这儿了,他已, 已经不在这儿了。” 他怎么会不在这儿,怎么会!……昨天晚上,他还在这个客厅里,他还和她在 沙发上紧紧地相拥着,说着甜蜜的情话。怎么一夜之间,他就会蒸发掉了? 钟蕾变得精神恍惚起来,她觉得自己就像被抛进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童话,眼前 的人、房间、家具什么的都有些虚假。 她茫然地四下环顾着,然后仰起头定定地望着楼上。 “我能上去看看吗?” 伍伯摆摆手说,“不,不方,便。” 蕾蕾沉默了。无奈和苦闷攫住了她,她就像一只毫无防备的野兽掉入了陷阱, 中了夹套。她能意识到所发生的一切都是预设,但其中的细节她却无从得知。 隐隐的敌意从心底升起来,钟蕾忽然冒出一句,“是你,是你告的密!” 伍伯吃了一惊,“蕾蕾,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明白,我明白。”钟蕾激烈地说,“这都是商量好的事,这都是串通好的 事!” 伍伯没有分辩,他耐心地劝告着,“蕾蕾,你听伯,伯一句。别,别再找他了。 他,他不是什,么好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钟蕾瞪着眼睛。 “他,他,他。”伍伯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来,“他有好,好多女人。” “你不要污蔑,”钟蕾愤愤地说,“我看,你才是个卑鄙的小人!” 伍伯听了,身子忽然摇晃起来,脸色也变得煞白。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