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深院大宅(9) 继学生之后,最早离开家的大人是京畿嫂家的两个子女。京畿嫂每天早晨去 厕所尤其频繁,所以早饭都是美善姐做的。兴奎先生爱吹口哨,他总是提着装了 饭盒的包袱,嘴里吹着《离别的釜山火车站》或《前线夜曲》之类的流行曲,边 吹边摇晃肩膀,欢快地离开家门。他说他是以朝鲜战争前在开城时牙科医院工作 的经验,和战争爆发后,在军队服役过程中当卫生员时掌握的技工技术工作的, 京畿嫂却总是自豪地说儿子是“牙科医生”。美善姐穿着西式套裙,把飘逸的长 发散开在身后,挎着小提包,嚼着口香糖,发出“啪啪”的响声走出家门。每当 她穿着尖头高跟皮鞋,以优美的姿态,扭动着圆溜溜的屁股穿过大院时,不光是 平壤嫂家的大儿子正泰先生,就连房东的大学生儿子成俊都很养眼地偷看她的背 影。美善姐在美国第八军PX军营服务社。——译注当售货员,晚上回家后,换上 校服去学校。她在夜间高中学习,弥补因战争而错过了的课程。 他们都走后,房东大叔和伤残军人俊浩爸爸也差不多该去上班了。 房东大婶吃了一半早饭,在上房前对穿着正装上班的丈夫送行,房东老太太 则一定要送儿子到高柱大门口。 “孩子他爹,今天千万别喝酒啦,早点回来。做事业是好,也要照顾好身体 啊。”房东老太太每天早晨出门送儿子,重复同样的话。 “母亲,工厂里苍蝇乱飞是前两天的事嘛,事业鸿运和纺织品景气不是总有 的。景气时就该大赚一笔,什么时候能再狠赚一把啊。”房东大叔的回答,也总 是差不多相同的口气。 房东大叔的事业蒸蒸日上,在他圆溜溜鼓起的小肚子和流油的脸上都表现了 出来。他在砧山洞的“五星织物”纺织厂,战争期间因为购买原纱困难,加上市 场经济被堵死,需求剧减,开业后就处于停产状态。粮食从义城拿来吃。大约从 那时起,为了用房租来贴补孩子们的学费和日常开支以及伙食费,他们出租了下 房。自即将休战时开始,购买原纱方便了,人们终于开始购置因为躲避战争而顾 不上的服装了,社会需求急剧增加,工厂里的织机开始昼夜不停地转动。此时, 正如战后吃穿需求会迎来旺季的规律,他迎来了用耙子搂钱的横财。入春后,他 的工厂就开始增加设备,扩大生产规模了。据说,他们家在政界和军界都有担任 要职的亲戚,他正在充分享受其实惠。 俊浩爸爸身着没有军阶标志的军用作业帽和军服,提着装了饭盒的小军用包, 离开了家。他的衣服因为俊浩妈妈经常清洗和熨烫,总是干净整洁。“本来身体 就有缺陷,要是穿的衣服再邋遢,这哪儿是能得到正当待遇的世道呀。”谈到丈 夫时俊浩妈妈说。按她的说法,丈夫作为军务员为军队服务的特定公务员文官。 ——译注在第二军司令部援护科工作,不过,在深院大宅里没有谁相信她的话。 她总是恭顺地把丈夫送到高柱大门,然后回屋刷碗,准备好俊浩中午吃的饭,然 后挺着大肚子去卖水果。她瘦削的脸被阳光晒得显出古铜色,脖子和胳臂细长, 因长期饱受疲惫折磨几乎见不到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