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深院大宅(19) “是工读生啊。我有点事问你。就是,你见过偶尔来找福术他妈的人吧?脸 上带刀疤的,年龄跟我差不多吧。你见过那样的男子吗?” 汉子冷峻的目光左右扫视着问我。 “那样的人,我一次都没见过呀。” 我犹豫不决地做了回答。不过,我立刻想起了汉子所说的人。我大约见过两 次那个人。在我刚刚开始卖报纸的某一个白天,我为了去报社离开家时,第一次 见到了从金泉嫂的屋里出来、走向厨房的他。他皮肤黝黑,因为从脸颊到下巴有 一道长长的伤疤,我记住了他的面孔。他穿着战争结束后有一阵儿可称作平民服 装的染了黑色的军服。另外一次,是大约一个月前的傍晚。也许是很偶然的,我 走进壮观洞长长的胡同,曾经跟在他后面走回家。他摇摇晃晃地走路,不时回头 看,碰上我的目光,嘴角现出尴尬的微笑招呼我。 “看来是中学生呀。读几年级呀?” “我不上学。” “那是报童吗?” “是。” 我从他的询问里意识到,在大人们的眼里,卖报和送报的孩子是有区别的, 送报纸的为工读生,卖报的为报童,是连学都不上的孩子。 “我跟你说……” 男子听到中门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打住了话。我回头看,原来是平壤嫂的长 子正泰先生。他没有打伞,正咳嗽着走到外院。他望着我们,猩红的凹陷的眼睛 里闪烁着奇异的兴奋。 “那你就走吧,下次再见。” 汉子中断了要说的话,避着雨转身向厨房走去。 我经过中门走向内院时想,没说见过脸上有刀疤的人是对了。战争爆发的那 一年九月下旬,收复汉城后,妈妈对我和姐姐千叮咛万嘱咐,如果谁问爸爸的事, 就回答说因为飞机空袭而去世了。妈妈告诫我们,谁要是问我们一家在汉城的生 活,不管问什么,都要回答说不知道。因此,直到我结婚,我一直相信,自南方 部队攻克汉城前夕与家里断了音信的爸爸的确遭空袭而去世。此后,直至今日, 我都不确知爸爸是真的那么逝去了,或是被绑架了,或是他自己逃到了北方,或 是死于非命。我只是一直相信,他是因为战争而失踪了。 “依我看,战争爆发后,在那种混乱状态下,男人为了保住性命,啥事不能 干呢?我觉得他大骂李博士即李承晚博士,当时的南朝鲜“总统”。——译注让 别人不要逃难,高官们却首先悄悄过汉江逃难时,好像还没有那样。从那年七月 中旬开始,他就很少回家了,我觉得有些奇怪。你爹回到家,也不说在外面干啥 事,我不知道男人们在外面搞啥名堂。但是,不知他从哪儿搞来的,时不时拿来 稀缺的粮食。我问他战乱里从哪儿弄到的大米,他不回答。男人在外面做的事, 呆在家里的娘们儿也不好一一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