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深院大宅(21) “妈,妈……”是福术找妈妈的哭声。 “福术别哭。”我说着开了门。 “是吉男吗?” 黑洞洞的屋里传来了沙哑的男子声音,吓得我差一点瘫在门槛上。没想到除 了福术和金泉嫂,还会有成年男子在屋里。因为惊吓,我甚至没有听出那个说话 的人是谁。 “您——您是谁?” “我,正泰,快进来吧。” 看不到人,只能听到声音。 “太黑了……怎么不点煤油灯呀?” “点不点都一样。” 我跪着爬进屋,关上了门。正泰先生凹陷的大而无神的眼里充着血,颧骨凸 出,平常的样子在黑暗中隐约浮现了出来。因肺病免除兵役的正泰先生正在吃平 壤嫂费力弄来的药片,据说因为药效好,病情已经好转了不少。我曾多次看到他 把羊粪大小的药片儿倒进嘴里。据说那是从美军医疗队里偷偷弄来的叫异烟肼的 药。 “福术,你妈去哪儿了?” “那人把俺妈带走啦。妈没给俺饭吃,就跟那人走啦。” 福术抽泣着回答。 “我把卖剩的面饼给了他,他还是哭。”正泰先生说,然后转向我问,“吉 男,那个尖下巴的奸佞小子,那小子问你什么了?” “他问脸颊上有刀疤的男的是不是来找过福术他妈。”我犹豫着回答。 在深院大宅的人里,正泰先生与金泉嫂走得最亲近。 “狗杂种,想抓把柄!” “他是干啥的人啊?” “猎狗。” “狗?” “刑警。” “福术他妈犯了啥错吗?” “你现在没必要知道。要知道那个原因,你得再大一点。要么就是祖国早日 得到解放。” 不知为什么,我产生了恐怖的想法。在黑暗中和他面对面坐着很可怕,便借 口说妈妈可能找我,走到了外面。我刚走到外面,稍稍安静了一会儿的福术又大 声哭了起来。随着正泰先生的咳嗽声,传来了他哄孩子的声音。 正泰先生一般来说整个上午都不出屋,一直呆在家里看书。下午则不知是为 了散步,或是去见什么人,偶尔出一趟门,大多时候,他坐在金泉嫂家的小店铺 的门槛上。我经常看到正泰先生和金泉嫂亲密交谈的情景。如果说俊浩爸爸和深 院大宅的任何人都不交往的话,正泰先生则除了自己家里人,只和金泉嫂说得来。 “喂,你和金泉嫂是不是太亲密了?听说你们经常坐在路边聊天。你这样,街坊 四邻能不说三道四吗?你就是为了听别人说小伙子和寡妇谈情说爱,那么做的吗?” 偶尔的,我通过隔开房间的木板听到平壤嫂对儿子的斥责。但是,正泰先生似乎 对他妈妈的话并不太在意。如此一来,在午后的金泉嫂的店铺前,就能看到正泰 先生,或者是京畿嫂。有的时候两个人一块儿坐在那里。爱掺和别人的事的絮絮 叨叨的京畿嫂插嘴时,正泰先生就合上嘴,用凹陷的大而无神的眼睛察看来往于 路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