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深院大宅(33) 我看钟表店里的表,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半,汉柱还是没有出现。松竹剧场正 在放映美国西部电影。售票口前,许多人正在排队买电影票。在吃不上三顿饭, 糊口都困难的岁月里,电影院和舞厅居然还会聚集这么多人,我感觉很新奇。某 一天上午,正泰先生坐在金泉嫂的店铺前,看报纸的电影广告版,我问:“电影 院里看电影的人怎么那么多呀?”他以轻蔑的口气说,“白天就沉浸在那里的狗 男狗女,是腐朽的资产阶级,是沾染了资本主义污水的战后派一伙”。我不懂 “资产阶级和战后派一伙”的意思,但是我没有追问。 等待汉柱的工夫,我观看了松竹剧场周围的收音机店、洋货店、西装店、钟 表店的橱窗,后来,还走近房东大婶经营的宝金堂的橱窗看了看。用金银加工的 戒指、手镯、项链、胸花、筷子调羹等等,陈列在柔软的黑色天鹅绒布上,十分 华丽。大门一侧有金银首饰,另一侧有各种各样的手表恭候顾客挑选。看了一圈 橱窗后,我透过玻璃往里面看。 郑技师一只眼睛戴着放大镜,正在拆卸手表,用小刷子刷零件,将小齿轮放 回原位,拧紧芝麻粒大的螺丝。他所从事的精密工作,与他刺猬般尖尖的脸和金 鱼般圆鼓鼓的眼睛十分和谐。 房东大婶表情严肃,正在和头顶鸭舌帽的男子说话。片刻后,原来只露后背 的男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轻顶了一下帽檐致意。在他转向大门时,我看到了 帽檐下的那张脸。正是向我询问过脸上有刀疤的汉子的尖嘴猴腮的刑警。房东大 婶急忙打开手包,拿出几张一百元的钞票。刑警对房东大婶递给他的钱装模作样 地推让了两次,最后盛情难却似的塞进裤子的屁股兜里,走了出来。我马上转过 身背对他。 到了六点,汉柱才出现在松竹剧场前。 “等好久了吧?偏偏今天送报结束得晚……对不起。”他见到就说。他似乎 是跑来的,鼻尖冒着汗,喘着粗气。 我跟着汉柱来到了简陋的《大邱日报》中部发行站。发行站在法院对面,和 代书所相连。发行站的办公室大约五坪左右,大部分被一张长桌子占据,三个头 发蓬乱的收款员坐在长条椅上,正在清点桌子上铺开的发票和现金,准备收工。 发行站站长不在,他替出了交通事故的送报员送报去了。我们坐在长条椅上,百 无聊赖地等待所长回来,等了三十多分钟。汉柱因为我的事浪费宝贵的时间,口 香糖都不能卖,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你也不是学生是吗?” 推着自行车回来的发行站站长孙先生仔细观察着我问。四十多岁的孙站长身 体干瘦,可能是因为没有臼齿,两颊陷得跟老人一样瘪。 “吉男卖报纸卖得很好。扩展订户肯定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