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深院大宅(37) 我送报的第一天就碰上了三个拒绝订报客户,他们说早就要求不要送报了, 报社却一直在送报,他们拒绝继续订报。发行站长张口闭口的“扩展”,我听得 耳朵都起了茧子,如今现有的订户要流失了,这还了得。我哀求说前任送报员出 了交通事故,我替他送报,请再看完剩余的几天凑够整月,我软磨硬泡地留住了 两个订户,另外一家认准了送报员来得正是时候,死活不肯接受。因此不得已放 弃了那个订户。第二天在报社遇到汉柱,我跟他讲了经过,他说他第一天碰上了 七个那类订户。 “如果订阅数持续减少,就不能当送报员了。所以对拒绝订阅的就背着户主 偷偷地继续把报纸投进去。如果拒绝订阅的客户一户两户地不断增加,那就只能 放弃送报员工作了。如果收款员以收不到款为由告了状,就会出现更换送报员的 情况,这时候进行业务交接,就像站长说的,区域管理已经被弄得一塌糊涂了。 既然话说到这儿,实话实说,大邱日报不大受欢迎。” 我根据汉柱的嘱咐,当天立刻向发行站长报告了出现的问题,一户拒绝订阅, 两户勉强同意订阅到月底。这三户不是我的责任。 我每天从孙先生那里拿到要投送的一百零四份报纸,外加三份。这三份是扩 展客户用的。送报纸时,只要发现有可能订阅报纸的家庭,我就找去死皮赖脸地 哀求订阅一份大邱日报,告诉他一直到月底都给他提供免费报纸,到时候决定订 不订都可以,留下一份报纸后离开。每当此时,我都会因为害羞脖子发红,不过 一想起孙先生睥睨的凹陷的眼睛,我只能忍受。碰上搬家卸货的家庭,我会推迟 送报,帮助他们搬东西,以此来努力增加订户。 “我想努力挣钱,明年好上中学。您就算是帮助一个困难学生,请订阅一份 报纸吧。您只要订阅两个月就可以。如果不能增加订户,我的送报员工作就要保 不住了。” 我以哀求的口吻说这种话时,因为有撒谎的感觉心怦怦乱跳。不过,这种哀 求式的反复求情效果最好。这不是我自己的创意,是在汉柱那里学到的一种手段。 “你瘸着腿,眼里含着泪求情试试,那效果保准更好。” 不知汉柱是不是按自己说的去做了,不到半个月,他就成功地增加了四个订 户,受到了孙先生的表扬。但是增加订户并非易事,有时原来订阅报纸的家庭中 止订阅,即便增加了一两个订户,总订阅数还是没有增加。由此,送报纸的工作 与送报本身比较起来,其实是从“扩展”的重压下摆脱出来的战斗。所以即使是 不送报的星期天,有时我依然要为了“扩展”,在我负责的区域内挨家挨户巡访 一遍。 在我的送报区域里,有两处收容失去父母的难民儿童的孤儿院。一个孤儿院 是固定的订户,另一个孤儿院则是我扩展成功的订户。有一天,我突然注意到了 两个孤儿院的孩子们从着装到长相都截然不同。其中一个孤儿院的孩子们虽然穿 着不合身的救济服装,但服装整洁,按时理发、洗澡,少有孤儿院孩子的影子。 也许他们吃得也不差,每天都能保证一定量的食物,脸胖乎乎的。而我扩展成功 的另一个孤儿院却不同,那里有蝌蚪式的肚皮上突显出蓝色血管的孩子,有头上 长满疮疖的孩子,还有满脸牛皮癣的孩子,他们未能及时理发,褴褛的衣服和大 街上的乞丐孩子别无两样。孤儿院主要依赖于外国机构的援助和救济物资,两个 孤儿院却有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