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深院大宅(39) 每天我走到达城公园,太阳便西下了,当天的送报也结束了,当我拖沓着脚 步,疲惫无力地走在壮观洞胡同时,金泉嫂烙的面饼味儿尤其馋人。 我再次遇到脸上有刀疤的壮汉,大约就在那个时候,也就是我开始送报后过 了大约一个月。那天,我想扩展订户,结束送报后,在东仁小学附近的住宅区里 来回晃悠,可惜除了走得腿发酸,一无所获,我只好往家走。冬季的白昼短,暮 色已经降临了,我走过东仁环岛,向车站方向走去。路边的店铺已经亮了灯。在 通往车站的太平路往胡同拐弯阴暗处,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们来回晃悠。她们似 乎不怕冷,有的穿着袒胸露背的花花绿绿的连衣裙,嘴里叼着烟,哼唱流行歌曲, 有的挡住过往男人的去路,拉住胳膊,让男人歇歇脚再走,或者留宿一夜再走。 被铁路堵住的胡同尽头,火车鸣笛冲了过去。 “你是吉男吧?” 有谁靠近了我,跟我搭话。正是穿着染了色的旧军用夹克的那个人。他有棱 角的脸上,颧骨凸出,络腮胡子黑糊糊的,扣着帽子。由于天黑,加上络腮胡子, 他左侧从脸颊划到下巴的刀痕没有显露出来。他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因为他的握 力没能叫出声,只是仰望他。 “你回家后转告金泉嫂,让她明天早晨十点到七星市场通道桥入口。不许跟 别人说。如果跟你妈说了,我打断你的腿,让你不能送报纸。” 他匆忙说完了话,扫视一眼周围,没有过往的车辆,便横跨马路,进入通往 洋鬼子市场的狭窄的胡同,很快就消失了。一瞬间,不知面孔的连环杀人案的主 犯的模样与刚才消失的那个人的面孔重合到了一起,我感到浑身毛骨悚然。他怎 么知道我的名字,从啥地方开始跟踪我的,我无从知晓。我觉得自己仿佛被鬼魂 迷惑了。 回到家,我向正在烙面饼的金泉嫂转达了脸上有刀疤的壮汉的话。 “是吗?我正在纳闷呢,谢谢你。” 金泉嫂惶恐地左右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胡同,然后给了我一个热乎乎的面饼, 说: “吃吧。刚才的话,你跟谁都不要说。” “那个人是谁?” “是我家亲戚。他因为逃避征兵,被追赶着到处跑。所以刑警要抓他。” 我不能回到家里吃面饼,妈妈可能是因为过于自尊,不管是啥,只要是白吃 别人的东西,就大发雷霆。再者,我也不好意思当着两个弟弟自己吃面饼。我藏 在关着的高柱大门后似的,贴着门边咬面饼吃。这时,从胡同远处有人走了过来。 是房东大婶。我慌忙把剩下的半块儿面饼塞进嘴里,走进了店铺的厨房。我本想 立刻咽下去的,却给噎住了。一阵咳嗽后,我用瓢在水缸里舀水,滋润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