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深院大宅(43) “战场多残酷呀,否则怎么会战争结束这么久了,还在梦里出现呢。”妈妈 也被第二个房间里传来的叫喊声惊醒,叹息说。 “可是呀金泉嫂,你听到那个传闻了吗?听说俊浩爸爸在军医院截了肢之后, 还在精神疗养院住了几个月呢。好像是九月份吧,俊浩爸爸涉及杀人案的嫌疑被 警察带走时,他以往的精神病病史成了问题。” 京畿嫂若无其事地补上了一句。 “其实,俊浩家搬走好是好,可是人家在人生地不熟的他乡落了户,为养家 糊口生存下来那么拼命,都快到寒冬腊月了,让人家搬到大马路上,咋说得出口 呀。”金泉嫂说。 “谁不是在他乡呢?逃难者的悲哀是谁都要经历的。别看我们家现在就这副 模样儿,住在一间房里,有一阵儿,我们家在开丰郡土城地面儿也是有权有势的, 应有尽有。后来被赤色分子折腾的,财产都被抢光了,再后来又因为战争流落到 了这儿。” “同样是北部人,俊浩爸爸的确是有与众不同之处的呀。” “今年雨季,泼内院积水的时候,金泉嫂不也亲眼看见了吗?俊浩爸爸对上 房不是大声呵斥了吗,他那刚烈呀。对别人家兴许还说得过去,让他家腾出房, 无异于往毒蛇头上撒尿呀。如果他叫嚷着都是支付月租住的,为啥唯独让他搬走, 找借口挥舞铁钩子,那场面控制得了?” 我不愿再听下去,走进了店铺的厨房。不过,我打了一颤,不得不停住了脚 步。终于,京畿嫂嘴里道出了关于我家的事。 “……所以我说,只能是做针线活的家腾出房子嘛。光是人口就是五口,话 说到这儿,咱实话实说吧,早晨在厕所排队的时候,每天必定夹上他们家的一二 个人,像我这样肠胃不好的患者,气恼得如何忍受得了?不过这样的事,对于房 东来说哪儿是正当的理由呀。问题是,卖身的娼妓们出入内院。过去的官妓,受 过一定教育,会书法、会唱和着一定的曲调高声吟唱的传统音乐,如板索里(清 唱)或杂歌等。——译注,有丰富的教养之美。我在开城上女子学校时,当时是 日本占领时期,开城的妓女们为独立军捐助的军费何其多呀。可是光复后,美国 式的自由恋爱泛滥起来了,战争爆发后难以糊口,长得稍微说得过去的年轻女人 纷纷张开大腿开始卖身了,她们哪儿还有什么羞耻心之类的东西呀,在别人面前 露出白花花的乳房,随便脱衣服。年纪轻轻的东西,只穿个衬裙张开大腿坐在炕 沿,叼个洋烟,那副臭德行……” “那咋能成腾房子的理由呀?” “金泉嫂一直在大门外烙面饼不知大门内的情况。那咋不是理由啊。东家不 是有大学生和高中生嘛,还有一个上女子高中的漂亮侄女。妓女们接连不断出入 大院,那场面在教育上成何体统呀。上大学的那个成俊学生,每次妓女一来,就 陡然地用咱们的厕所呀。他来回往厕所里跑,偷眼看做针线活的房间,就是想看 妓女们脸蛋儿和白花花的乳房嘛。老太太警告他们,我也见过好几次。士大夫家 的老太太怎么看得下那种丑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