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深院大宅(45) 人参商贩放日息高利贷的开城富人同居,生的孩子就是……” 平壤嫂压低嗓子说,瞥了一眼关好的门,中断了话。 妈妈放下手里的活儿望着平壤嫂,十分惊讶。姐姐正在盖了棉白布的米袋子 旁摆上饭桌埋头学习,她也瞟了一眼平壤嫂。 “京畿嫂很少说到她男人,原来是有那个缘由呀。我说呢,手指连水都不沾 的懒惰成性的女人,咋是那么活脱脱的大烟鬼呢……” “听说解放后,变成人民共和国的天下后,那个玩钱的老头子被打成了反动 分子,和全家被赶到了黄海道北部深山沟里的遂安煤矿。人家说京畿嫂光复前虽 然当妾,可是家里还有保姆,过得舒服着呢。” “经历了那可恶的战乱,还讲过去的事有啥用呀。每个人都有很多怨恨,都 有许多曲曲折折的事吧。不过我想,京畿嫂会不择手段地留在这儿的。她的屋即 便再怎么和上房最近,京畿嫂挪到这边的空房不就成了吗?哪有一定要让她腾出 房子的道理呀。” 装好了上衣领口贴边儿,妈妈从炉子里抽出烙铁,在熨板上开始熨烫深紫色 的夏布上衣的下摆和领口贴边。 “要不,就得俊浩家腾出来了。我猜应该是他们两家中的一个。仙礼妈受这 般罪供孩子们上学,他们也是养孩子的,瞪着两眼这都不知道,还是人吗?” “针线活儿如今总算有些着落了,如果搬到邻近处倒还可以,可是即便跨过 二条大道,那些不愿走路的年轻人能问着路带着衣料找来吗?活儿断了,我们一 家五口人就要拿着空罐头盒走上大街了。别人家尚且可以,对我们家来说,接针 线活,地段真的很重要。在这个脸盘儿大的壮观洞地界上,冬天又马上来临了, 哪有出租的房屋呢……” 妈妈抽噎着说。她的脸一如她的声音,阴云密布。我仔细看去,妈妈的手似 乎也没了力气,烙铁都用不好。 “里子用完了吧?听说立冬快到了,布匹要涨价。你来市场看看吧。” 平壤嫂对妈妈的话无以回答,站了起来。 “您走好,这两天我过去看看。” 平壤嫂和妈妈同是因为战争失去了丈夫,为生活而奔波的未亡人,彼此有相 似的伤痕,加上同样出奇地顽强勤奋,在深宅大院里,她们的关系比任何人都亲 近。平壤嫂友善地关照妈妈,帮助妈妈从洋鬼子市场廉价买缝纫线,做领口贴边 的料和韩服衬里。 “平壤媳妇丝毫不担忧自己会被赶走,眼睛都不眨一下。正民教上房的两个 孩子,上房再怎么样也不会无情地让他们搬走的。正民教的两个孩子成绩提高了, 房东咋好意思让他们腾房呢?即便不能在上房给腾出一间……”平壤嫂回自己房 间后,妈妈随口说道。妈妈又补充了一句,给我们兄弟听,“平壤媳妇虽然也是 寡妇,可人家已经沾老疙瘩的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