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深院大宅(48) “姐,白菜干儿没洗净呀。”我说。 “我洗好几遍了……怎么了,咬到啥了?” “沙子。” 实际上我顾不得那么多,我狼吞虎咽地狂吃,几乎弄弯了夹泡菜的筷子,往 嘴里猛塞。妈妈去市场,有时拣来收拾作泡菜的菜时扔掉的白菜帮子或萝卜缨子。 妈妈的理论是又不是偷的,拿来可以吃的蔬菜有啥害臊的,想想饥饿时期,这也 是谢天谢地了,被人踩了咋的,粘了泥土,洗干净熬汤喝没事儿。在下房的四户 中,拣来当引火用的稻草或木棍,还有被人家丢弃的蔬菜叶子的,只有我们家和 俊浩家。 肚子填得差不多了,我才想起妈妈还在外面。 “妈,吃饭吧。” 我打开房门,看到夜幕下,妈妈站在院里的原木堆前。 “嗯,你先吃吧。” 妈妈没有回头,继续用食指点着原木数数,二十二,二十三…… “姐,看来妈高兴得不得了啊。咋回事,妈为啥买了那么多原木呀。”我关 上门问。 “姨妈去宝金堂见了上房房东大婶,求她让咱家继续住这儿。房东大婶说确 实没法张口点名让下房的谁家搬走,也挺苦恼。她出主意说,先买来木柴放在大 院里,烧完木柴之前不是难以搬家嘛,她们说这样弄弄看……反正过冬怎么也要 用烧柴。” “可是刚才美善姐家也说要买木柴呀。” “我也听说了。”姐姐扫兴地说。 第二天,京畿嫂家果真买进了一马车原木,和我家买的差不多一样多。京畿 嫂把原木一拉进大院,就让跟来的人把原木劈了。然后,在离我家原木两尺远的 地方横竖码起来,以利于通风。 各家进行买烧柴竞争似的,第二天平壤嫂家也买来了一马车原木。因此从中 门旁的厕所到我家房子的围墙,堆积了下房的三家买来的原木,宛如木柴店。唯 独俊浩家对这一竞争不感兴趣,因此下房要搬走的,隐约地指向了俊浩家。俊浩 妈妈一如往常,卖水果回来时买一捆烧柴,装在腾空了的筐子里头顶着带回家, 跟妈妈过去做法一样。看到别人家的挡住排水沟侧围墙的烧柴,她毫无表情。不 知道房东老太太是不是也知道内情,同样毫无声色。 有一天,妈妈让我在报社要来一根粉笔。当天我给东仁小学教务室送报时, 要来了两根粉笔,妈妈让我用粉笔在我家的原木上做标记。妈妈似乎担心我家的 原木和京畿嫂家和平壤嫂家的混到一起。在挨着我家旁边的墙堆起来的原木上, 我拦腰从上到下画了一条白线。只要抽出原木,白粉笔线就会中断。其实,妈妈 希望我在木头上确切地标上是我家的木头,在每根截面十厘米左右的木头上画上 标记,就像我跟着发行站站长将每个订户连续编号似的。但是妈妈没有多说,只 是不满地说了一句:“那也算是作了标记吗?倒是够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