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深院大宅(49) 位于岭南地区内陆的大邱盆地,夏季是全国闻名的火炉,而到了冬天,却又 出奇地将水银柱急剧拉下去,是气象台每次介绍全国气温最低的地方。 十一月下旬的某一天,奇袭似的寒冷席卷而来,前院的池塘结了冰。因为突 降的寒冷,当我洗脸将手放进洗脸盆时,手指甲和指尖冻得发麻。直到那天早晨, 妈妈才给我拿出内衣,两边膝盖和胳膊肘都用别的布缝补的斑马花纹的棉布内衣。 那个内裤原来是姐姐穿的,撒尿的地方用剪子剪了个洞,短得露出一大段脚脖子。 内衣原本应该有弹性,应该紧贴在屁股上的,可是我伸进手去,肥大得足以装进 一个瓢。那时我才想起姐姐滚圆的屁股。迄今为止,我从来不曾有过她是姑娘的 感觉。 “该死的天气,真他妈冷。” 戴着毡帽,穿着厚实的大衣的房东大叔从上房的房基台上走下来。他要去上 班,嘴里喷着白色哈气。 那天白天,我刚刚吃完午饭,一个穿着夹克,头顶无檐帽的年轻人走进内院, 来找房东老太太。那是偶尔来跑腿的五星织物的职员。 “按照社长吩咐拉来木柴了。”年轻人说。 “啊,孩子他爸今天出门时说过要拉木头来。车到了吗?” “是,拉来了满满两车。卡车就停在大道边。” “就把它放在酱缸台旁边到后院拐角那儿吧,摞好了。” 年轻人出去后,老太太叫来保姆安氏,让她清理散落在要放木柴的地方的零 乱杂物。 下房的三户各自勉勉强强买了一马车烧柴,不知道靠那些劈柴能不能熬过一 冬。家势如火焰一般兴旺的房东家的确不同,他们一次便买来两卡车原木,弄得 不仅下房的人惊讶,就连来往经过壮观洞胡同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询问是谁家的 烧柴,羡慕不已。 卡车装载了几乎要挤破车厢的原木,胡同太狭窄,可也不能撞毁周边民宅的 屋檐开进去,只好雇用了一辆手推车,由三个搬运工来回运送原木。他们把原木 卸到大院,大院里有两个人专门把原木摞起来。原木是笔直的树皮发红的红松, 有的下面一头很粗,我伸开双臂才能抱得住。和房东家的原木相比,固然有些自 不量力,可是在我的眼里,码在靠近厕所墙边的三堆大白菜粗细的下房的原木也 着实可怜了。其中京畿嫂家的木柴劈成细条堆在那里,看上去更是凄惨。在整个 深院大宅,只有俊浩家还没有准备烧柴。 俊浩爸爸健全的手戴着沾了烟子的棉手套,提着装了红薯的口袋从屋里走出 来。他一如往常,为了避免和别人的目光相遇,垂着头从散落在大院的原木之间 走了出去。 “爸,我也跟去。带我走吧。” 俊浩抓住他爸爸没有胳膊的空荡荡的袖子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