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深院大宅(59) “吉中你睡觉时咋总钻到我们被窝里呀,鼹鼠似的。睡着觉碰上软乎乎的, 肉麻死了。”姐姐说。 “因为哥哥抢我的被呀。” 吉中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了。 我们家睡觉时脚朝着有灶膛的房门,我躺在最冷的有窗户的墙边,然后是吉 秀,之后是吉中。姐和妈妈躺在靠平壤嫂家的内侧,盖一床被。在我将吉秀当作 火炉整个的抱在怀里、用他的体温温暖着身体进入梦想之前的时刻是比任何时间 都甜蜜的。我睡得很死,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听妈妈讲,那天夜里俊浩爸爸又在 睡梦中叫喊了起来,似乎是做了战场的噩梦。 第二天早晨醒来,放在炕梢的大碗里的锅巴水冻冰了。也许是蜷曲着身体睡 觉的缘故,我全身酸痛发沉,骨关节发出被折断的声音。 房东大叔还没有上班,昨天用草袋子盖原木的壮汉就到了。他没有背背架, 只是提着装了斧头和凿子的麻袋。 “天气这么冷,木头还潮乎乎的,怎么劈呀?” 房东老太太望着昨天下雨后大院里形成的冰面说。 “这种程度的冷算不上什么。在我们老家三亭,隆冬季节平均气温经常降到 零下三十度。再说稍微潮湿的时候劈木头,损失的少。” 壮汉刚毅而爽快地回答。 “三亭是啥地方,咋那么冷?” “是黄海道遂安郡三亭面。因为在重重山沟里,那儿四月份也经常下雪。战 争爆发前,我在那儿种地,也在伐木场干活。我亲手伐了很多我伸开双臂才能抱 得住的大树。” “这么说来,你劈木柴的手艺应该相当好了。”正在洗碗的安氏伸出头来插 话道。 “那还用说,过一会儿您就看看吧。我劈柴的手艺和四处打短工的人是不一 样的。” 壮汉把原木堆上的草袋子扒下去,把要劈的原木放到仓库前。因为妈妈有话 在先,我便手插在裤兜里,站在阳光照射的暖和的墙壁前,准备看壮汉的劈柴手 艺。壮汉首先挑选了一个做枕木的木头。那是没有从根部砍伐的,又可以用来当 支架的树杈的很粗的原木。 “咱们现在就开始?” 壮汉看着我,露出络腮胡子中间的发黄的门牙,咧嘴笑了。自此开始,他脸 上洋溢的笑不再是开始挣钱的欢喜,而是干活本身的快乐,还有他不仅将劈柴手 艺露给我看,而且展示给上房老太太和安氏看的那种自豪的纯朴的笑了。壮汉首 先把一根棒槌粗细的,不大的原木段儿放到了枕木上。他在截面察看了一下年轮, 打量要下斧头的位置。他朝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举起斧头,照着原木段的顶端 正中劈了下去。只一斧头下去,裂纹直达原木段中部。第二斧斧头准确地落在原 木段中间裂纹处,原木段露出了白花花的树心,分成了两半。那不是力量的显示, 是可以称得上技术的精到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