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左边(3) 一个表示暂时没有目标,另两个老实交代却发现喜欢的是一个人。 轮到高文博,他痛快地说出了那个人名,是班里的物理课代表,蛮可爱的女 生。 接着,所有目光都转移到我的脸上,我吞吞吐吐半天讲不出话来。 高文博一只胳膊搂住我的肩膀,威胁道:“说不说,不说你死定了。” 我沉默片刻,硬着头皮说:“刘雪。” “谁?几班的啊?”男生A 问。 “没见过啊。”男生B 自言自语地说。 “高中部的。”我说。 话音刚落,就惹来他们的一顿奚落,什么“口味重”“恋姐癖”“童养媳” …… 而我,本以为能编出更好听的名字。 记得童年父亲经常对我说,要做一个正直的人。 父亲去世那年我刚满十四岁,这座城市处处开满了黄色的迎春花。 我请了一星期病假,不管醒着还是睡着,脑海中始终浮现的是爸爸的音容笑 貌。 无论洗多少次澡,身上依旧散发着一股火葬场的味道。 许多同学发来问候的短消息,包括高文博。 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我坐在写字台前的转椅上注视窗外凝固的风景,电话 如同一头惊醒的猛兽突然叫了起来。 “喂,是我,高文博。”听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那时,我默默乞求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乞求他千万不要安慰我。 然而事与愿违,他还是按照人之常情说出了那三个字: “没事吧。” 话音未落,泪珠便止不住地滚了出来,无声无息地砸在写字台的玻璃上。 因为害怕被他听到,我竭力不发出任何声音,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对我说: “别哭。” 日历翻到六月初,喷水机“突突突”地旋转不休,女生们躲闪着飞溅的水珠 跑过学校的花坛。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课堂上大家都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不知不觉我已经夹在高文博和物理课代表之间,充当他们传递纸条的中转站。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发短信,而非要采取这种古老的联系方式,更不明白 为什么有那么多话不能下了课再讲,而非要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时偷偷摸摸 地搞地下活动。 大概他们认为这也算是种浪漫吧。 起初,我以为久而久之自己会习惯,会麻木,会妥协。 毕竟做为朋友、同学,帮忙递一下东西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然而,某种情绪正一点一点地在心中累积,企图将我推向崩溃的边缘。 我不再帮他们,而是没看见没听见一样假装全神贯注地听老师讲课。 终于有一天,高文博在楼道截住我。 “你丫没事吧?”同样的话语,这次他却用了不客气的口吻。 我靠在墙边,死死盯住白色墙壁上的一块污渍。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和她,俩字儿,没戏。” 言罢他故意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回教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