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楔子(3) 噗!!姚荡很难再维持镇定、置身事外,她朱唇微张,傻站在原地,品味那 扑面而来仍在持续的号叫声。 她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头——竟然被人拦路告白了! “玉兔!跟我进暗房!”忽然一道威严中透着庄重、气愤中又不失仪态的吼 声响起。 闻声,“玉兔儿”立刻收了声,众人也一致看向声音的主人,周遭霎时变得 鸦雀无声。 姚荡吧唧了几下嘴,愣愣地看着来人一步一顿踏得甚为有力地逼近自己。那 是个年近四十的妇人,绾起的发髻一丝不苟,几乎没有一丝碎发散落在外,修长 的身段配上琥珀色长袍,把她衬得好像巫师。 当姚荡再回神时,“巫师”已经停在了她跟前,眉头聚得很近,目光纠结地 上下移动,品评着她的打扮。一声不着痕迹的浅叹后,她拾起威仪,“你也一起 来!” “我不要。你是谁啊?凭什么命令我?”在姚荡的印象中,暗房就是小黑屋, 是用来关人的,又阴又冷,还有蟑螂虱子,她有些害怕地后退了几步想要逃。 “卫夫人。”那位“巫师”露出雪白牙齿,微笑,回道。 姚荡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想起四哥的再三警告。 她哭丧着脸,求救的目光飘向身旁方才还和自己一起嬉闹的姐妹团,可那些 人却默契地全都避开了她的视线,充分表现出“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画面。无奈 之下,姚荡只好舔了舔唇,视线紧锁住自己那双镶着布萝卜的靴尖儿,认命地跟 着卫夫人朝传说中的“暗房”走去。 一场闹剧落了幕,始作俑者算是完成了使命,还笑得格外开心。 这刺目笑容看在姚荡眼里愈发觉得他是故意的,说什么欢迎她,就是想让她 难堪! 招谁惹谁了啊?她连这只“玉兔儿”是谁都不知道,这人凭什么要害她呀? 不知检点,不识礼数,不懂尊卑。 寥寥几项莫须有的罪名,就把姚荡锁进了小黑屋里。尽管这里并不黑,有茶 点,有暖炉,可她仍旧觉得不甘,本是带着兴致勃勃的心情来学堂的,谁曾想会 出师不利。 “不得对卫夫人无礼,一日为师便是终身为母。”蜷在角落里的姚荡翕张着 唇瓣,不断咕哝着早上出门时四哥千叮万嘱的教诲。唯有如此,她才能压下想发 飙的冲动。 只可惜,怒火还是不受控制地蹿到了喉咙口,既然不能对卫夫人发泄,那总 不能放过罪魁祸首吧?想着,她悠悠地转过头,阴森森的目光紧罩住另一边的 “玉兔儿”。直至瞪到对方缩手缩脚不敢直视,她才气呼呼地吼道:“你到底跟 我有什么仇,第一天就要这样整我?” “对不起对不起……”他颤了颤,双手环住膝盖,露出一丝赧然微笑,“是 我不好,跟他们打赌,刚巧输了,所以才被派来对你唱小曲,姚姑娘别误会。” “打赌?你们竟然敢拿姑奶奶打赌?!”她猛地站起身,拼命吞咽下的气焰 全数释放。 他居然不怕死地在连累了她之后还残忍至极地将真相全盘托出。什么叫“别 误会”?潜台词是想说他断然不会看上她吗? “不不不不、不是,是是、是他们打赌,我就看看,我不说话的。”他抬高 下颚,丝毫不介意处于劣势仰视她,不断地摆手摇头,企图安抚住这位脾气看来 很火暴的十三荡。 “你丫的,给我把舌头捋直了,不准结巴!前因后果,我要听前因后果!” “哦。”他嘴角扯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讨巧点头,深吸了口气,“是太 子说十三荡今儿第一天来学府报到要给她一个惊喜,所以硬拉着我一块儿玩石头 剪子布,玩之前又问我出什么,我说出剪子,结果他们全出了石头把我砸输了, 我就来唱小曲了。” 匪夷所思是姚荡眼下所有的情绪,原来他讲话不结巴的时候可以如此顺畅, 又原来这天下间竟还有人蠢得如此无可救药,人家摆明了耍着他玩,他还一副无 怨无尤的死相。 “你爹娘生你的时候没问题吧?是时辰没挑好抑或是喝醉了?他们没考虑把 你塞回炉子里重新打造吗?”她凑近再凑近,难以理解地端详起他。 分明有张漂亮得令人发指的脸,月白色的长发松松垮垮地绾了个髻,用精致 的发饰固定住,发饰的尾端还有几抹流苏垂下,盖住了耳郭,像是极为随意的打 理,却很清爽;盘扣深衣外罩着皮草大氅,银红丝绦束出楚腰。姚荡暗叹摇头, 无奈地感叹起暴殄天物,人物综合平均分偏是被那颗不够聪慧的脑袋给拉下了。 注意到她毫不避讳的视线,他酡红着脸,不自在地别过头,害羞腼腆的模样 当真像只受了惊的兔子。舔了舔唇,掩去孤男寡女相顾无言的尴尬后,他轻声回 道:“姚姑娘,我没有爹,只有父皇。” “啊?”轮到她受了惊,瞠目结舌只挤出一个象征错愕的单音。 父皇?那是皇子对圣上的称谓。所以,眼前这个看似软弱无能好说话、温吞 中庸好蹂躏的玉兔儿,其实深藏不露是当今皇子?没理由啊,最高学府里大多是 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还有不少皇子公主,理应都知道他的身份,有谁敢这样 欺负皇子,那是搞不好会被诛九族的罪吧。 思来想去,几番挣扎,姚荡只分析出了一个可能性,“你是八皇子公子钦?” “呵,呵呵,许久没人这么唤我了,姚姑娘还是叫我苏步钦或是死玉兔吧, 那样我会更习惯些。”他憨憨地伸手摸着自己的后脑,纯然笑容染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