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兔子也要繁衍后代(2) “那……”好不容易,姚荡把话儿给消化了。要她自食其力是可以啦,但也 不至于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不给她吧。 “你们几个,帮小姐把细软拿出去,顺道把小姐送出门。”不等姚荡把讨价 还价的话说出口,管家就熟练地抛出命令,似乎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画面会很混 乱,率先拔腿闪人。 “啊喂喂!刘叔,刘叔!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吧?不用那么绝吧?我怎么说 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啊……要不然你去告诉我爹,最多我以后不吃不喝,上 学堂基本靠走的,穿衣裳基本靠打补丁的,哦哦哦,我还可以帮忙做丫鬟的活, 辞了个丫鬟让我住吧,睡下人房也没关系……不要推我,让我把话讲完啦……不 要丢我的东西哇,所有家当了呀……” 姚荡的话还是说晚了,又或者即便她说早了也不会有人理,总之,她那点屈 指可数的家当,仍是被毫不留情地丢到了门外。 砰! 一阵推搡让猝不及防的她绊倒在门外阶梯边,石梯边沿的尖锐刺得她脸颊一 阵刺痛。 砰! 顾不上去揉抚探视脸颊上的伤口,又是一道声响,姚府的大门被重重地关上, 似乎是怕她继续死缠烂打般。 身旁刚好有个穿着姚家粉色丫鬟服的姑娘路过,扫了她一眼,是居高临下的 架势,脚就从她身上迈了过去。姚荡认得那个丫鬟,是六姐房里的。她眼睁睁地 瞧着丫鬟叩了几下门上的铁环,喊了声,姚府大门徐徐拉开一条缝,让她侧身钻 了进去,很快又合上。 姚荡眯了眯眸子,瞪着那两扇朱红色的气派大门,多可笑,说是姚府十三小 姐,可其实她连个丫鬟都比不上。 她也没闲情再去顾及形象,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转眸看了看散落一地的杂 物,之前滔滔不绝的力气全数散尽,这真的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吗? 为什么连筷子都有?她爹就连她用过的一双筷子都容不下?!那碗呢?也顺 道把碗扔出来呀,走投无路时还能扛着家伙去要饭。 苦中作乐的情绪在她捕捉到落在门边石狮旁的东西后再也维系不下去了,一 股酸涩在心尖上梗着,刹那便涌上了喉头。随后的感觉她没有心思去细细品味, 走到石狮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块牌位,撩起衣袍下摆,擦拭了几下。 ——喜凤。 深褐色的小小牌位上,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是她娘的名,并没有姓。据说出嫁之后便要冠上夫姓了,只是至死,爹都不 屑给娘添上“姚氏”二字。 姚荡把牌位藏进怀里,收拾好心情,一点点地把地上那些东西捡起来塞进散 开的包袱里。还算好,都是些玉饰金银器,当掉的话应该还能凑合过日子吧。问 题是,去哪过呢? “姚姑娘。姚姑娘!姚姑娘?” “啊?”一声声的叫唤把沉浸于冥想状态的姚荡拉回了现实,她眨了眨干涩 的眼眸,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视线对上的是一只煞是好看的手,指节修长,白皙干净,还带着一股淡淡的 香气,就是掌纹错乱了些。那股香气,竟让她鼻间涌起一股暖意,还没瞧清手的 主人,就无端生出眷恋,不知不觉地就探出指尖交握住那只手。 “上车吧。” 那道好听到惹得人心里酥酥麻麻的嗓音还在持续,她抬起头,当看清眼前的 人后,不禁一愣,“兔、兔相公?” 闻言,他脸颊边泛起潮红,没再说话,腕间力道稍稍加重了些,把她拉上了 马车。 “去哪?” “我家。”他答道,视线垂下,落在她怀中的包袱上,溢出一声笑,“或者 暂时可以称为我们家。” 姚荡不知道其他姑娘听了这话会是什么感觉,这平实的话语却让她心头微颤, 颤出一股说不清的酸痒滋味。他没有问太多,也没有端着居高临下的同情姿态说 要收留她,只是一句“我们家”,让她随时随地处于紧绷状态的泪腺松了闸。 她背过身子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的眼泪。 似乎是如了愿,身旁的苏步钦没丝毫的变化,依旧是那种夹着笑的平缓嗓音, 娓娓絮叨着:“姚姑娘爱吃什么?我们家什么都一般,厨子倒是很一流,父皇御 赐的……” 她没心思去细听那些话,只觉得一条帕子被塞进了手心里。 “不过我们家没丫鬟,都是男人,不知道你住得惯吗?明儿我差人去跟母妃 说,让她拨些宫女来。姚姑娘还缺些什么?我让人去置办……” 话音仍在,他分明是知道她哭了,却又极力想借着唠叨来佯装不知。笨死了, 那做什么还要递帕子给她嘛,装都装不像!姚荡吸了吸鼻子,用帕子胡乱抹去了 眼泪,原本是打算就此收住情绪,然而,当不经意间嗅到他帕子上传来的味道后, 向来算得上牢固的心理防线又一次崩塌了。 “哇呜……为什么连你都有爹疼……” “姚姑娘,我没有爹,只有父皇。” “你用的防皲膏哪家铺子买的,呜呜……我就缺这个……让人去置办置办呀 ……” “我不用那东西。”还真当他是女人了?有哪个纯爷们会用这种娘里娘气的 玩意。 “呜,呃……”她已经没什么精力再说话了,只有隐隐的抽噎还在持续。 原来哭完之后会那么累那么想睡,姚荡把那条帕子捂在了鼻子上,靠在马车 上,慢悠悠地合上眼帘,时而又挣扎着想睁开。 帕子上的味道让她安心。小时候,每到冬天,娘都会亲自用热帕子给她擦脸, 然后帮她涂上这种味道的防皲膏,娘的手上一直都有这种好闻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