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只是“之一”而非“唯一”(1) 第三章只是“之一”而非“唯一” “都怨你,走那么慢,看吧看吧,连个人影儿都没了。” “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唧唧歪歪的,还非要学什么淑女风范走小碎步呀。” 正如那些此起彼伏的抱怨声所描述的,苏步钦还是来晚了,错过了一场“好 戏”。面前是座废弃的园子,荒野蔓草,残垣断墙,薄薄的一层积雪上有不少脚 印,用来昭显这儿方才的盛况。 他收回神,环顾了一圈,没有姚荡,也没有太子。 几乎是立刻的,苏步钦转身朝着课堂的方向走。才刚迈开步子,身后就传来 一阵叫声,“喂,兔相公。” 他猛地停住脚步,震了震,迅速回眸。 等到看清声音的主人后,绿瞳间淡淡的欣喜之色随即散去,看了眼周遭人群, 他拾起礼数冲着眼前人作揖,“冷姑娘,是否能考虑换个称呼?” “怎么,只有十三荡可以叫你‘兔相公’吗?我觉得这称呼不错呀,难道你 更喜欢听我叫你‘死兔子’?”冷淑雨不悦地蹙起秀眉,对于他下意识里为姚荡 保留的那份特权很不爽。 “呵呵,我的确比较爱听你唤我死兔子。”侧了侧身子,他不着痕迹地挨近 了冷淑雨几分,倾身,用只有彼此才能听清的声音补充道,“听着像在打情骂俏。” “死兔子!”闻言,她忍不住溢出娇笑,微嗔地瞪了他一眼。 眼见把人哄服帖了,苏步钦才绕到了正题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多 人?” “都是我不好,昨儿拿来给姚荡的那件衣裳是太子送我的,太子见她穿着, 就生气了。本来也只是找几个人想把衣裳剥下来,就吓唬吓唬她,哪知道她会动 手打人。太子觉得颜面扫地,就用那边的火把烧她,幸好我及时赶到,也就烧了 些头发……” “她在哪?”这算什么描述,句句都在邀功,又句句都透着姚荡咎由自取。 他没兴趣听下去,索性出声打断了她。 “不知道,刚才我忙着劝太子息怒,无暇顾及她……喂,死兔子,你去哪呀, 我还有话和你说啊!”淑雨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瞧见苏步钦转身要离开,纵然她 再笨,也能意识到他难得肯在学府和她说话,原来只是为了打探姚荡的事。 像姚荡这样的人,受了委屈会做些什么? 苏步钦几乎是绞尽脑汁去思忖这个问题,这才意识到,他对女人的了解用在 姚荡身上全数失效。她不像一般名门望族的大小姐,会气呼呼地离开学府回家告 状;更不会呼朋唤友,在一群姐妹的安慰中泣不成声。 最终,他竟是在自己身上找到了答案。曾经,刚沦为质子时,被人欺负了, 会怎样? ——找间偏僻的屋子把自己锁起来,远离人群,也就远离了一切伤害。 “姚姑娘,你在里面吗?”他找遍了学府里每一间杂物房,总算是有一间被 人从里头落了锁。苏步钦抬手轻叩了几下木门,放低声音询问。 半晌,正当他以为自己寻错了地方时,里头传来了带着些微哽咽的回答。 “……不在。” 他哑然失笑,气势汹汹的叫喊,是她一贯的调调。他松了口气,斜靠在门边, 隔着门板和她喊话,“出来。” “我不要。”黑洞洞的屋子里,她只能借着窗户微弱的光线,看清里头东西 的大概轮廓。姚荡很怕黑,可她仍是蜷在角落里不愿动,因为这儿有股潮霉味, 让她觉得安稳。 “听话。” “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要我听你的话。” “你想要我一个人回去吗?太子见不到你,兴许会迁怒于我。” “我才不要回去,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很丢脸,他们全把我当笑话看。太 子要是见到我,一定很得意,我才不要演丑角哄他们笑……” 她扁着嘴,缩了缩脚,越说越觉得委屈,不自觉地鼻间又冒出一股酸意。为 了不让话音里透出哽咽,她停住,吸了下鼻子。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姚荡想要继续抱怨下去的念头,吓得她一阵瑟缩。白 花花的光线迎面洒来,刺得她睁不开眼,只隐约瞧见一个人影从窗户边跨了进来。 “呼,原来爬窗也是件体力活。”他长吁出一口气,当真觉得有些喘,平复 了呼吸后,才抬步停在了姚荡面前,耐着性子蹲下身,轻笑,“那我们回家。” 逐渐适应了光线的姚荡放下挡在额上的手,眨了眨眼,愣怔地看着正蹲在她 面前的兔相公,歪过头,她看向窗边,是碎了一地的雕花窗户。收回目光,她嘟 起嘴,第一反应是伸手挡住他的眼,“不要看啦,头发被烧掉了好大一截,一定 很丑。” “姚姑娘,我们现在不是在相亲。”他弯起嘴角,勾勒出漂亮的弧度,拨开 她那只微凉的手。弦外之音,他没兴趣去关心她究竟是美还是丑,纵是被人踩扁 搓圆了,能认得出就好。 “你!”她被这话堵得噎住,他难道就不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吗? “我在。”苏步钦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依稀感觉到脚部有麻木感传来,他 站起身,没耐心再同她待在这黑漆漆的杂物房里闲聊,“走了。” “去哪?”一听到“走”这个字,姚荡就竖起防备,她有些怕了,原来学府 并不像她原先想象的那么美好。 他挑眉,拍了拍方才染上白衣的尘土,自顾自地朝着门外走,“哦,机会只 有一次,想走就自己跟上来。我考虑去宫里逛一圈,挑两个像样点的宫女报答你 ;今儿天气也不错,适合逛街买衣裳,然后好好吃一顿……” “兔相公兔相公,那我们能不能顺便去逛逛书斋呀?”没等他把话说完,她 就已经不争气地贴了上去,牢牢攀附住他的手肘,索性把自己挂在他的手臂上, 任由他拖着走。 他忍俊不禁地溢出笑声,斜睨着身旁女子。得寸进尺,没节操,外加好了伤 疤忘了疼,着实是个没什么优点可言的女人,偏偏那种怎么都打磨不掉的活力, 让人移不开眼。若是凡事都能像她那般,痛得快也忘得快,会不会活得更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