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只是“之一”而非“唯一”(4) “哦?那是来赌钱的?想翻本了再还?” “……”她斜眸偷觑着面前小厮,心虚之情溢于言表。 “没关系没关系,我懂的,今儿魏账房不在,放心吧。给您安排老位子可好? 快上元节了,来了不少款爷,十三姑娘多赢点,手气好别忘了打赏小的。”待宰 的肥羊就摆在眼前,没道理推开的。小厮恭恭敬敬地把她领了进去,直奔二楼的 贵客房,等着看她赌债越滚越大,最好是大到姚家面子上挂不住没法不替她还。 “好好好!”姚荡双眸绽出熠熠生辉的光芒,用力点头。 是谁说赌坊没人情味可言的,瞧瞧,她今非昔比了,身边朋友都变了脸,倒 是吉祥赌坊的人非但对前账既往不咎,还依旧奉她为上宾。 感激涕零的情绪让她的心情好了些,果然,赌坊是个能治百病的地方。 偏偏老天见不得她快活,连“冤家路窄”这种恶俗戏码都编排了进来。上了 二楼,通往贵客房的甬道棉帘子刚被撩开,姚荡只顾着做翻本的美梦,还没瞧清 眼前画面,就听到一个恶声恶气又满是惊诧的声音。 “你怎么会在这儿?!” “咦?”她满是好奇地寻声看去,瞳孔被一张熟悉的脸填满,外加上迎面扑 来的嚣张气焰,活脱脱地凑出了一个轮廓,太子殿下是也。昔日恩怨,昨日委屈, 也跟着一并涌了上来,姚荡哭丧着脸,没好气地咕哝,“那你又怎么会在这呀?” “……爷这是在执行公务,抓非法聚赌!”他被问得语塞,随即便抬头挺胸, 一派正义凛然,掰出了个忧国忧民的借口。 “哦,太子殿下这是打算从基层做起吗?”呸!当她傻啊,他哪会纡尊降贵 来做这种差事。边说,她边横了他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姚荡的委靡一扫而空, “哎呀呀,你这顶老虎帽子哪买的,可爱死了呀!别动,别动,给我摸摸材质怎 样。” 闻言,他瞪大眼,死死注视着姚荡的举动,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心理,暗想她 应该不至于斗胆敢在老虎头上拔毛。最后,他仍是绝望了,“放、放手,放手!” “好舒服呀。欸!你的品味还是很高端的嘛。”她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依 依不舍地抚着那顶帽子感叹道。 “把爪子拿开!警告你,你要是敢把它摘下来研究,爷就把你碎尸万……” “段”字还来不及说出,警告未生成,他的预感就已经成真——她竟然还真 把帽子给摘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姚荡爱不释手地摆弄着帽子,一抬眸,当视线对 上太子,原先酝酿好的赞美之词全数被夸张大笑取代。笑出了泪,她都没能收敛 住,“你你你……你的发型,太潮了,潮爆了……” “不、准、笑!”他眯起眸子,气红了脸。 “哈哈、哈、哈哈哈……”可姚荡仍是不受控制。她也知道这样嘲笑当今太 子爷,于理不合,说不定还会让自己遭罪,但她还是忍不住。面前那颗油亮亮光 秃秃的脑袋,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她的笑点。 他成功了——光头!这是多么具有自娱自嘲精神的发型啊! “他娘的。”他垂下眼帘,怒瞪着眼前这个笑得直不起身的女人,她居然还 好意思抓着他的衣袖来维持平衡!眼看着甬道尽头的棉帘子再次被撩开,几个陌 生人走了进来,礼数,教养,全被太子抛开了,他爆出脏话,大手紧捂她的唇, 用力把她拖到了一旁。 姚荡的笑声被控制住了,但他的怒气仍在沸腾。他侧过身子,等那几个陌生 人走远后,才尴尬地压低声音,问道:“这发型当真很潮?” “唔……唔唔,唔……”她被捂着嘴,发表不了意见,只觉得快要窒息了, 憋红着脸频频点头。 “那你笑什么?!”他还不至于蠢到辨认不清她笑容中的成分,那是嘲笑! 姚荡无力地指了指他那只落在自己唇上的手,等到他会意挪开后,她贪婪地 大口呼吸了几下,在脸色逐渐回复正常的过程中,她做了决定,打死不能说实话, “我这是为百姓高兴,瞧见咱们的太子爷如此敢作敢为、身先士卒地引领流行趋 势,这绝对是种常人具备不了的胆量啊!又猛然发现,太子爷不管弄什么发型, 都那么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实乃万民之福也!” “好说好说,爷底子好而已。”这些溢美之词听起来很假?不重要,太子关 心的只是面子能不能保住,即便是奉承,他听着舒爽就好。 “话说回来,您这头发哪剪的?”一定得问清楚,往后她打死都不去那儿剪 头发。 “剪?开玩笑!你当爷脑子便秘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头发是能随便碰 的吗?睡了一觉就成这样了!我也想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给剪的,给爷逮到,非剪 到他断子绝孙不可。” “那你昨儿还不是烧了我的头发。”啐,他居然还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的理。 这不经意的抱怨,让太子蓦地一震,警惕地转眸打量她,“爷懂了!就是你 剪的,你想复仇!” “……太子爷,您就这么点分析能力吗?你的头发是睡觉睡没的呀,也不想 想你在哪睡,皇宫啊,那地方是我能随便进的吗?我有这能耐悄无声息地跑到你 寝宫剪了你的头发?再说了,你瞧瞧这头剔得多光滑,我的手工有那么精致吗?” 嗯,真是很光滑,摸着手感极佳。 “娘的,说归说,谁准你摸的!”他恶狠狠地拍掉姚荡的爪子,警告道, “不准说出去,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