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太子殿下的老虎头(2) 就当是如他所愿吧,总之,她的心蠢蠢欲动了。 和大部分姑娘家一样,她也曾幻想自己可以邂逅那样一个男人,在她最需要 时如英雄般闪亮登场。无论对方有睥睨天下的气概也好,抑或是懦弱如兔子也好, 都不重要,出现的时机够精准,待她够好,就是有充足的魅力。 毫无疑问,苏步钦做到了。于是她自动自发又自作多情地认定,他们之间两 情相悦,正处在萌芽阶段。那层朦胧的窗户纸,还不适宜去捅破。 反正同一屋檐下来日方长,一切可以循序渐进慢慢来。 只是姚荡不知道……同一屋檐下这种妙不可言的关系,在苏步钦看来却毫无 甜蜜感。 他无语凝噎,只嗅到了一股子咸酸味!放眼望去,整座钦云府,随处可见悬 挂在各处的腊味,就连他的房间都无法幸免。 难怪她的那些姐妹提到她时,总不约而同地蹦出“寒酸”二字。她的爱好, 当真很寒、酸! 苏步钦无暇去询问王总管这一天姚荡究竟花掉了他多少银子,单看这些无处 不在的腊味,他就有几分了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就连在钦云府他都会找不 到容身之地,竟然还是被腊味挤对的! 思来想去,唯一的清净地也就只有祠堂了。 可惜,他还来不及享受这清香袅绕的空气,避之不及的咋呼声不期而至。 “兔相公!你怎么那么晚还不睡?跑来祠堂做什么?咦,你的表情怎么那么 惆怅?” 他身子一震,为逝去的静谧哀悼了片刻,悠悠转头,无奈地看着那扇被姚荡 踹得摇摇欲坠的祠堂大门。用力抿了下嘴角,他换上干笑,反问:“那姚姑娘这 么晚跑来祠堂又是为了什么?” “哦,麻烦让让,我要给我娘找个安身之所,总不能一直把她的牌位摆在房 里。”被点回了神,她抱着牌位大大咧咧地挤开他,在一堆牌位前打量了许久, 总算是找到了个空位。 “……这是我母妃娘家祖宗待的地方。”不是吧,姑娘,就连祠堂也不放过? “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已经那么熟了,以后大家一起拜啊。你祖宗就是我祖 宗,我祖宗也可以给你做祖宗。” 他真想抛开涵养,回她一句——你祖宗的! 好在,苏步钦的理智还未彻底败下阵,他定力依旧,噙着淡淡微笑,继续道 :“姚姑娘不知道只有拜过天地成了结发夫妻才能共享祖宗吗?” “哈?手续那么麻烦?”不至于吧,她不过想给娘找个地方待。 “是很麻烦。所以,你难道不觉得你娘的牌位更适合放在九弟的祠堂里吗?” 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毕,他察觉到原来潜意识里对于姚荡的那个婚约如此 好奇,想要知道前因,更期待后果。 一如他所猜想般,她顿时变得安静,所有鲜活的神情一并从她脸上褪去。 默不作声,用面无表情来掩藏所有情绪,是她一贯用来伪装自己的表现?真 不巧,他很不爽她的反常,“你和苏步高真的有婚约?” “嗯。”她眼神闪躲,随意应了声。 “那姚姑娘岂不是很恨我?如果九弟不是为了替我去做质子,说不定你们现 在都已经成亲……” “不关你的事。”她张嘴,恢复了些许精神,忙不迭地打断他的话,“他走 的时候说了,从没想过要娶我,本以为姚家的势力至少能保他一生安康,哪知道 我那么没用,害得他沦为质子。” 答案与苏步钦先前的臆测大相径庭,不是一出鹣鲽情深却又不得不天各一方 的戏码,有的居然只是利用和人情冷暖。 人和人之间真的就只能用这些来维系了吗?就连九弟那样的人都不例外了? 他沉了沉气,对自己冲动撩开这个话题的行为有些愧疚,便拾回微笑,轻揉 了下她的头,“好了,以后一起拜祖宗。伤好些了吗?还疼吗?” 姚荡下意识地转了转脑袋,是为了方便他的蹭摸,感受着他手心的微凉,她 眨着大眼,轻易被他的笑蛊惑。好急不可耐的兔相公呀,刚说是只有成为结发夫 妻才能共享祖宗,转眼就答应把她娘供进祠堂。 “唔唔,讨厌死了啦。”她身子一偏一扭,伸手捂住烧烫的脸颊,自以为是 地娇嗔着他的笨拙,连暗示都那么直截了当。 “……”苏步钦按捺不住嘴角的颤动和抽搐,挤不出话来回应。就算他不小 心揭了她的疮疤,也不该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报复! 那一夜之后,似乎很多事都在悄然改变,变化最大的不是姚荡,更不是苏步 钦,而是钦云府…… 短短一天之内,琉阳城街头巷尾,人人皆知,钦云府多了位女主人——十三 荡。 从前的钦云府是出了名的冷清,谁都知道八皇子不得宠,连还能活多久都是 个未知数。贪官,没闲情来巴结他;清官,不屑把他放在眼里,认定这是个成不 了大器的皇子。可是近来,礼一箱箱地往里抬,仅仅是整理那些礼单,就够又旦 受的了。 不只如此,一并被送来的还有无数请帖,什么过府一叙啊,找个日子登门造 访啊…… 这还是好的,面前那桌人才真正让苏步钦头疼。不请自来?很好,当他钦云 府是市集吗,想怎样就怎样? “欸!八皇子,别客气,喝酒,喝酒呀。” “……”面前那位肥头大耳自称是朝中一品大员的男人,状似很会活跃气氛 地招呼着。苏步钦弯起嘴角,听话地端起酒盅抿了口,着实想回他一句——这到 底是你家还是我家?